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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传佛教极简史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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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雪域梵呗静水月影俱沉——藏传佛教后弘期引言——9世纪后,随着吐蕃王朝末代赞普朗达玛的灭佛运动,西藏佛教的前弘期也随之结束。前弘期结束的时间大致相当于内地的唐武宗至五代十国时期,唐蕃双方都陷入王位更替的争斗中,内乱频繁,自顾不暇。朗达玛被僧人拉隆·贝吉多杰刺死之后王朝崩溃。境内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平民大起义。其后诸侯分裂,盗匪横行,此起彼伏,争斗不断。从吐蕃王朝覆灭(公元年)到10世纪后弘期开始之前,有接近百年“无法”的“黑暗时代”。朗达玛灭佛时,当时在西藏曲沃日山(曲水雅鲁藏布江南岸)禅修的三位僧人藏饶赛、马尔释迦牟尼、肴格迥(后人尊称为“三贤哲”)看到僧人在山上打猎而得知灭法开始,赶紧收拾经典,辗转逃往多康(今青海四川等藏区),那里是吐蕃统治相对薄弱的地区。据《喇钦·贡巴饶赛传略》记载:三贤哲先住在安群南宗、罗多杰崖等地,后来,听到丹斗寺的名声,便在此长期居住,收喇钦·贡巴饶赛为徒。据《汉藏史集》载:三贤哲当年辗转来到化隆地方丹斗寺,有一位老年本波教徒(即苯教)名叫苏色桑,他有一个侄子名叫穆苏色哇,当时十五岁,对他们三人生起信仰,于是由藏饶赛任堪布,肴格迥任上师,为其授沙弥戒,起法名为格哇饶赛。根据佛教律典的规定,在吐蕃腹地须由十名僧人共同主持受戒,在边远地区亦有五名僧人即可举行受戒仪式。但当时丹斗地区只有三贤哲,不足五人之数,为了凑足五名为格哇饶赛共同受戒,只好在西宁府迎请果旺和吉班两位汉僧参加。格哇饶赛后来被尊称为“喇钦·贡巴饶赛”,意为“意明大师”。戒律传承是佛教仪轨中十分重要的部分,就如同火种,表示这一支脉的佛法一直没有断过,因此穆苏色哇的受戒皈依成为藏传佛教史上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其后他精研法义,筑塔建寺,在青海的河湟地区形成了广泛的影响,形成了一个新的佛教复兴中心。关于“后弘期”佛教重兴于西藏的经过,藏人一般都分为“上、下”两路来说起。一是从现在西康北境及青海南境的安多一带,由少数从西藏避难到那里去的僧人领导的,后来山南桑耶的领主益西坚赞派遣卢梅·楚臣喜饶等十人前往安多向喇钦学法,并于年学成归来,这是佛法从安多传回卫藏的标志,是所谓“下路弘法”,藏传佛教后弘期正是由此拉开序幕。另一路是从藏西,即现在的阿里地方,经由当地的君主倡导,往印度延聘高僧入中国藏地弘教成功的,是谓“上路弘法”。按藏俗皆以西南为上,东北为下。据说是因为喜马拉雅山横阻于南,雅鲁藏布江发源于西,而西南高于东北,故有此说,并不是指佛法传播有高下之分。习惯上,我们将公元年作为藏传佛教“后弘期”开始的标志。这个时间正是内地北宋王朝初建的时间点,从此之后,终两宋三百一十九年的时间,内地王朝对吐蕃的影响和控制力都远不如从前。朗达玛的两个儿子云丹和维松争夺王位,自相残杀。云丹据拉萨,建立了拉萨王系;维松被排挤到约如(山南东部),王位很不稳定。约年,维松的孙子吉德尼玛衮走投无路,率领三名大臣和一百名士兵,逃亡到藏西(阿里地区)。他们来到玛旁雍错湖边,圣湖沉静以待,远处的神山冈仁波齐傲然伫立,神山圣湖以本来的样子迎接这群外来的逃亡者,没有鄙视,没有轻慢。吉德尼玛衮派出三名大臣,分头考察各地。从布让(普兰)回来的大臣说:那里的土地被雪山环抱,那里的居民像罗刹一样凶蛮;从古格(札达)回来的大臣说:那里的大地被岩石包围,那里的居民像绵羊一样驯从;从玛域(拉达克)一带回来的大臣说:那里是积满水的沼泽,那里的居民像青蛙一样生活在水里。吉德尼玛衮率众先到普兰,幸运地受到当地头人扎西赞的优待,招他为婿。他展现出王者的魅力和能力,在此开辟商市贸易,发展经济,不久用武力征服了其他几处,这片土地因此称为“阿里”(意为领土),表示是吐蕃王室后裔吉德尼玛衮的领地。吉德尼玛衮生有三个儿子,他去世前,将自己的领地一分为三,分封三围,三个儿子各辖一地:长子贝吉衮,统治湖泊环绕的拉达克;次子扎西衮,统治雪山环绕的普兰;幼子德尊衮,统治岩石环绕的古格。这就是著名的“三衮占三围”故事。所谓“阿里三围”,就是把阿里地区分为拉达克、普兰和札达三部分。今日的阿里地域概念,也是由此演变而来。如此,吉德尼玛衮的后裔在阿里地区形成了三支王系:拉达克王系、普兰王系和古格王系。正是阿里地区这三个信奉佛教的小国家使佛法在藏地获得了复兴,古格国王从印度迎请阿底峡大师前来复兴佛教,被称为“上路弘法”。吉德尼玛衮的小儿子德尊衮统治着象雄(今札达县),建立日后著名的古格王朝。当时藏地的佛法经教、论理、口诀等仪轨传承几乎完全中断。时当乱世,僧侣在讲学修习上常是各凭己意,妄自揣测经论的意义。此时佛、苯二教几乎同时再度弘传,揭开了各自的后弘期。由于多种原因,双方的教法已经鱼龙混杂,难以厘清。德尊衮及子嗣崇信佛教,致力于推动佛教复兴。当时藏地的佛教七零八落,派别林立,为了重整秩序、建立权威,德尊衮之子松埃建造托林寺,挑选了二十一位聪慧少年去印度学习,其中十九人因水土不服病死,只有仁钦桑布和玛·雷必希绕学成回国,在松埃的支持下大量翻译佛经,重传戒律,成为西藏历史上著名的大译师,对佛教在西藏的复兴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大译师仁钦桑布不仅翻译了大量的经典,同时也译出大批的医书,为藏医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基础。由于笃信佛法,松埃将王位传给弟弟,自己随仁钦桑布出家,法名为拉喇嘛益西沃,因出身王族被尊称为“拉喇嘛”(神上师)。除却建托林寺,支持译经,益西沃晚年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迎请阿底峡尊者来古格弘法。阿底峡尊者法名吉祥燃灯智,出身王族,是今孟加拉国首都达卡附近人,二十九岁出家。出家后先后师事香蒂巴、那洛巴等印度著名大师,成为精通五明的大班智达。其后,先后出任印度十八个寺院的住持。他在五十九岁任超岩寺(印度著名寺院)上座时,名震四方,影响最大。鉴于当时阿底峡尊者在印度已经声名远扬,不是轻易可以请动的。益西沃决定率*出征邻国噶洛,劫掠一笔*金作为延师费用,却不幸战败被俘。噶洛国王提出条件:要么益西沃改信穆斯林,要么古格凑足等身的*金来赎身。当时的古格王是益西沃的侄儿绛曲沃,举国动员,筹措*金,但*金的数量还是只够赎回身体,无法赎回脑袋。益西沃对古格来使说:“我已年迈,不必赎了,还是用这些*金迎请阿底峡大师吧。”他最终为求法而死。绛曲沃遵从益西沃的遗愿,派人带*金去印度延请阿底峡。阿底峡尊者闻知此事后深受感动,尊者于年动身,年到达尼泊尔,年到达古格。在古格时,他主要住在托林寺。尊者在古格一住三年,讲经弘法,学者如云,一时阿里地区成为西藏的佛法中心。除了讲经和翻译经典外,尊者还为绛曲沃写了一部《菩提道灯论》。这部著作是他针对当时西藏佛教界的弊病而写的,在西藏佛教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尊者在古格一住三年,他于年起程准备返回超岩寺。当他行至布让,遇到仲敦巴等人,他们是卫藏(指拉萨地区)派出的专门迎请阿底峡尊者的。尊者观察到缘起善妙,又随仲敦巴等人来到卫藏传法。阿底峡尊者到达卫藏,标志着佛教复兴势力由阿里进入卫藏。尊者曾先后到拉萨、叶巴、盆域、聂塘等地传教收徒,前后近十年,影响广大,于年圆寂于拉萨西南的聂塘。尊者驻藏十三年(公元年至年),大弘佛法,宣讲因果等佛教基础理论,尤其是在显密的次第及经论的研习上有殊胜的见地,为此后藏传佛教的复兴和流布奠立了良好而深厚的基础。尊者圆寂后,他的弟子仲敦巴领众修行并继续弘法,于年在热振地方建起热振寺,作为弘法据点,由此形成“噶当派”。尊者成为藏传佛教噶当派的鼻祖。噶当派中的“噶”是“言词”或“言教”的意思,也就是佛陀神圣的教言或教诫;“当”指的是口传。所以“噶当”二字合在一起,意思就是讲佛陀的一切话语及开示,作为口传教学的修持之道。四百年后,由“噶当派”的传承日后又生出宗喀巴尊者的“新噶当派”(格鲁派)。阿底峡尊者来自印度东部一个叫作西孟加拉邦的地方,原是一位印度王子,后来成为佛教徒并在印度的那烂陀寺研习佛法。他是那烂陀寺一位非常有名的学者,在那里获得禅修和研习方面的主要训练,但是他对于所学并不满足,从这个学术殿堂中所获得的一切知识还无法满足他,所以他从印度的孟加拉湾,风尘仆仆地前往一个古籍中称为西堤林的地方求取佛法。不少学者认为这个地方正是从前的印尼,阿底峡尊者就这样乘着一条小船,历尽千辛万苦一路从印度到了印尼。他最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在一位当时住在苏门答腊的金洲大师座下领受修心法门的传承与教导,也从另外两位老师座下,获得关于修炼菩提心、生起菩提心的许多方法。阿底峡尊者住世时间约为年至公元年间,被公认是当时印度最伟大的学者和大师之一。阿底峡尊者在印度成就了许多伟大的事迹,在许多优秀的佛教大学教过书,他有许多杰出的学生,后来都成为印度那烂陀寺以及其他佛学院的大师。在某些传记中记载,噶举派的祖师那洛巴大师在那烂陀修习时,阿底峡尊者正是当时的戒律师。关于这方面的事迹有一些不同版本的描述,其中一种说法是,当那洛巴在那烂陀学院“行为不检”时,阿底峡尊者就是那位把他逐出寺院的戒律师。他们之间并没有个人恩怨,尊者纯粹是根据僧团的规定和寺院的制度来执事。传说那洛巴尊者被赶出那烂陀后,来到恒河边。在印度教的传统中,恒河被视为女神,河水代表非常纯净甘美的加持甘露,可以洗去罪孽。那洛巴走进恒河,对着圣河说:“我是一个充满罪过的人,不应该接近您。您是一位女神,而我是个罪人,因为我违反了寺规,被僧团开除了。”此时,恒河的河水分开了,那洛巴从中间走了过去。某些传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当阿底峡尊者听到他人转述这个情景的时候,他忏悔说:“啊!那洛巴是一位伟大的大师,虽然做了违反寺规的事情,他的了悟与作为其实超越了一般的概念,无法用概念来度量。”因此,阿底峡尊者对于必须开除那洛巴,真诚地感到抱歉和难过。后来,阿底峡尊者前往西藏传法,那个时期后来藏传佛教噶举派的祖师大译师玛尔巴也在世。阿底峡尊者在尼泊尔和中国西藏边界的某地遇见玛尔巴,玛尔巴当时正准备第三次前往印度拜见他的上师那洛巴。阿底峡尊者说道:“那洛巴已经入山了,你见不到他的,你可以跟着我在西藏做翻译工作,这样我们可以对众生有很大的利益。”虽然玛尔巴知道阿底峡尊者是一位难得的老师,但是他仍然回绝了,他说:“很抱歉,我必须去印度,我的上师曾说过要我回去,所以我正要启程,我也绝对会见到他的。”玛尔巴尊者的坚持和他对上师毫无保留的虔敬心使得他终于如愿见到那洛巴尊者,得到了尊者口传心授的珍贵的“那洛六法”。这个教法后来由玛尔巴大师传给了他最亲近的弟子们,这些弟子中最著名的一位就是密勒日巴。玛尔巴大师前往印度,而阿底峡尊者则进入中国西藏,把这些珍贵美妙的修心法门——大乘的修心方法,同时也是金刚乘的密续传承,带入西藏,由此源流,可见修心教法的缘起,是来自一位伟大的上师,一位可以说与那洛巴证量相同的大师,他们二位大师在同样的时间住世,同时被视为当时的伟大上师。阿底峡尊者带到西藏广传的修心法门——《修心七要》,是源自寂天菩萨,属于大乘传承,而大乘传承是始于伟大上师如龙树菩萨、提婆菩萨、佛护大师、月称菩萨,然后传到寂天菩萨,再由寂天菩萨传给其他大师,譬如将修心法门传给阿底峡尊者的法称大师(金洲大师)。有说法称大师住在印尼,也有些人说他住在另一个岛上。总之,修心教法由法称大师传给阿底峡尊者,阿底峡尊者再带入西藏。这个教法背后因此有这样一条大乘传承的珠缦,一路从龙树菩萨,连接到寂天菩萨,再连接到西藏。年,为纪念阿底峡圆寂二十二年,全藏高僧云集托林寺举行著名的“火龙年大法会”,标志着佛法在藏地重新成为主流。“前弘期”时,佛教信仰伴随着和苯教之间的*治角力,在吐蕃王室和贵族阶层中时兴时隐,和苯教之间有很多主动或被动的交流融合。作为一种新兴的宗教信仰,总体来说略占上风,朗达玛灭佛后,佛教流入民间,在普通家庭中秘密传承,成为民众个人的信仰选择和动荡时期人们的精神慰藉,从而形成了更广泛的群众基础。(一)藏地最早的教派——宁玛派说到“后弘期”的正式开始后,我们应该简单地回顾、梳理一下藏传佛教四大教派:宁玛、噶举、萨迦、格鲁的源流。除了这四大教派以外,西藏还有一些小的教派,如觉囊派、希解派、夏鲁派等,规模一般较小,有些后来渐渐失传。前弘期的西藏佛教没有产生教派,传承以莲花生大师所传的金刚乘为主。到了后弘期起情况发生了变化。由于西藏那时没有一个统一的王朝,各地封建割据势力自行发展佛教,各自派人赴印度取经和投师,这样便出现了不同的传承,形成各自的教派。宁玛派传承自莲师,是藏地佛教最早形成的教派(宁玛,藏语意为古老的,俗称红教),也是藏传佛教各派中历史最为久远的一个教派,其教法依循莲花生大师入藏所传密咒和伏藏为主,并奉莲花生大师为祖师。宁玛原无教派名,“后弘期”其他教派形成后,因其遵循前弘期旧密咒,故被称之为“宁玛派”(古旧之意),又因该派僧人戴红帽,俗称为“红教”。《大圆满龙钦心髓》即《大圆满》,是宁玛派最高深的大法,由莲花生大师传到西藏。据说《大圆满》修到最高的成就时,人能够修成透明身,甚至化成一道红光而去,除了毛发外,不留身体,据说莲花生大师就是这样离开西藏的。宁玛派的经典分为两类:一种称作“噶玛”(意为经典口传)。主要是八九世纪翻译的密咒经典,由父子或师徒相传而沿袭下来。另一种称作“代玛”(意为伏藏经典)。佛陀与莲师都曾授记(预言),佛教法脉可在人间流传五千五百年。末法时代,正法会经历各种法难与灾害,莲师也曾说过:“国王、大洪水(包括其他的火灾、天灾等)以及魔王魔众等,会毁坏佛教正法,所以必须埋下伏藏,以保存佛法经藏、法宝、密续。”莲师从入藏前,就已经开始埋下伏藏,加持并嘱护法守护(伏藏法中皆有嘱咐护法守护及未来由谁开启之颂词)。为了使佛法清净法脉延续不断,莲师把许多经典、修法仪轨、法器等收藏在山水、岩洞、神石、虚空、香巴拉净土、龙宫甚至后人的意识中,在因缘或护法的帮助下,后世授记的掘藏师将会得到这些法要。果不出莲师所料,大约在百年之后,就出现了朗达玛灭佛以及后来近百年的“无法”时代。11世纪西藏素尔家族著名的“三素尔”(祖孙三代),开始挖掘伏藏经典,展开比之前更规范更有规模的弘法活动,从而标志着宁玛派的正式形成。密宗是公元八九世纪才从印度传入中国西藏的,由于当时翻译的密宗经典十分有限,并以秘密的形式单独传授,因此,9世纪“灭法期”时,密宗并未遭到毁灭性打击,仍在家庭中及父子兄弟间传承,从未间断。原本的宁玛派教理以密咒为主,教徒散落于民间,并无严密的组织,教理中掺杂了大量苯教的内容,体现了佛苯相融的西藏本土面貌。原先的宁玛派僧人可分为两类。第一类靠念经持咒在社会上活动,既不重视经典的学习,更不重视学习佛教理论,与苯教徒十分相近;第二类有经典,是师徒、父子传承,参加佛事活动,也参加社会活动。公元11世纪以后,宁玛派受“新密咒”的影响,也开始重视教义佛理的系统学习。宁玛派的经典主要来源于莲师的“伏藏”。约在公元12世纪开始,宁玛派中陆续出现了不少挖掘伏藏的人,其中以江孜的娘·尼玛沃色和德格的古如·却吉旺秋二人最为著名,他们挖的伏藏分别被称为“上部伏藏”和“下部伏藏”。年,五世达赖喇嘛的经师仁增居美多吉德达(热特那林巴)将上下伏藏连同自己所掘伏藏汇集刻印,被称为“南藏”;16世纪时,后藏拉堆绛地方的增郭吉登曲坚,亦将所发现的伏藏刻印,史称“北藏”。在这些伏藏中,大部分讲述宁玛派的传承,也有一些则是有关吐蕃王朝时期历史的资料、传说(如《五部遗教》《莲花生遗教》等),还有少数涉及医学等方面的内容。由于历史上的宁玛传承重视密宗,不重显宗,僧徒可以娶妻生子,从事生产劳动,长期处于自然发散的状态,不像萨迦、噶举有一个中心主寺,亦不像后来的格鲁一样形成正规严谨的经院制度以及积极主动和地方及中央*治势力结合,所以虽然历史最为久远,却一直无法形成影响力较大的宗教派系,在*治上的话语权最弱。直到16、17世纪,宁玛派才在五世达赖的支持下,在前藏等地出现了具有一定规模的寺院,譬如敏珠林寺和多吉扎寺。(二)萨迦派的崛起在宁玛派坚持弘法的同时,另一个以家族传承为主要特征的派别也在11世纪开始兴起。萨迦派成为继宁玛以后形成的另一大教派,主寺萨迦寺(在今西藏萨迦县境内),所在地旁的山坡呈灰白色,故得名萨迦(藏语意为“灰白色的土地”),因该教派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菩萨的红、白、黑三色花条,俗称花教。年,吐蕃王朝贵族后裔昆·贡却杰布在萨迦建立萨迦寺,此后逐渐形成萨迦派,萨迦派由昆氏家族世代相传,有血统、法统两支传承。萨迦法王由昆氏嫡系后裔担任,萨迦寺的住持则由昆氏族系高僧担任。萨迦派不禁娶妻,但规定生子后不再接近女人。萨迦在形成教派体系、扩大宗教影响的过程中,出现过著名的“萨迦五祖”。除却创始人贡却杰布之外,“萨迦五祖”最为知名。“萨迦五祖”中,前三祖仅受居士戒,身着白色俗装,故名“白衣三祖”;后两祖出家持戒,管理*教,身着红色袈裟,故称“红衣二祖”。白祖三人分别是:萨钦·贡噶宁布、索南孜摩、扎巴坚赞;红祖二人分别是:萨班·贡噶坚赞、卓滚·曲杰帕巴。初祖贡噶宁布是贡却杰布之子,他主持萨迦寺,将萨迦派的“道果”教授等显密教法融会贯通,使其体系完整,被尊称“萨钦”(萨迦派大师)。二祖和三祖分别为其二子、三子——索南孜摩和扎巴坚赞。四祖萨班·贡噶坚赞是萨钦·贡噶宁布的四儿子贝钦沃布的长子,从小出家为僧,长大后继承叔父扎巴坚赞的法位,成为萨迦寺寺主。萨班·贡噶坚赞是西藏历史上的著名人物,他通晓五明,学究三藏,成为西藏历史上第一位获得班智达称号的人,被尊称为萨班·贡嘎坚赞(萨迦班智达,班智达意为大智者)。他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家,是第一位与元朝皇室建立关系的人,在西藏对外和与中央王朝的关系构建中起到开创决定性作用。13世纪初,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进入喀什噶尔、叶尔羌、和田,迫使西藏地方势力对之臣服。西藏地方势力派出当时萨迦派的高僧贡噶坚赞与蒙古接触。年,贡噶坚赞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子八思巴和洽那前往凉州(今甘肃武威)觐见成吉思汗之孙阔瑞。年,萨班向全藏发布了《萨迦·班智达致西藏众僧俗的劝导信》,以和平的方式完成了西藏由元朝行*管理的历史事件。凉州会谈后,八思巴和洽那被留在了蒙古生活。卓滚·曲杰帕巴是萨迦五祖中的红衣二祖,是萨班·贡噶坚赞的弟弟索南坚赞的儿子,本名叫洛追坚赞,汉文史习惯译为八思巴。他从小聪颖过人,加上伯父萨班·贡噶坚赞的悉心教导,八岁时就能向人们讲经,除却高僧的身份,他也是一位精通*治的人,一生为巩固西藏与元朝中央*权的关系出力,推动了蒙、藏、汉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八思巴十岁左右即随伯父萨班·贡噶坚赞赴凉州与蒙古汗王谈判,调停西藏事宜。幼年时期就开始接触*治的经验,为其以后的*治生涯打下了深厚基础。年,阔端和萨班·贡噶坚赞先后在凉州去世,十七岁的八思巴被萨迦班智达任命为自己的法位继承人,任萨迦寺住持和萨迦派教主。年,八思巴在佛道二教大辩论中大放异彩,取得了忽必烈的信任。忽必烈即位后,封八思巴为国师,总理佛教事宜,领总制院(后改为宣*院)事,洽那掌管典司事物。年,八思巴奉命创制蒙古新字。年,八思巴升号帝师、大宝法王,成为既是萨迦派教主又可代表中央*府的显赫人物,管理藏区的*教事务。当时不仅整个雪域被收入萨迦派大白伞盖的覆盖之下,在内地乃至汉地东南沿海等大元帝国的领土之内,都能看见萨迦派的庙宇及僧众。帝师八思巴曾在忽必烈的支持下,在曲弥举办规模宏大的曲弥仁摩法会,成为继纪念阿底峡尊者的阿里大法会之后第二次影响深远的大法会。这两次法会和年宗喀巴大师在拉萨举办的祈愿法会(藏语为“莫朗钦茂”,即传昭大法会),合为西藏历史上著名的三大法会。(三)萨迦寺的辉煌在元朝中央*府的支持下,萨迦派建立地方*权,掌握着西藏的行*大权和经济大权,统治西藏达两百余年,其他教派无法与之匹敌。有此条件,当时的萨迦派主寺萨迦寺藏经甚丰,八思巴时期曾集结了卫、藏、康三地区的缮写家用,用金汁、银汁、朱砂、宝石和墨汁精心抄写各种佛经、佛典。更有元代的坛城壁画以及宗教法器等珍宝无数,萨迦寺曾被誉为“第二敦煌”,现在留存下来的藏经和藏品数相比昔日不过寥寥。萨迦寺分为一河相隔的南北二寺。北寺于年由祖师贡却杰布建立,经历代萨迦法王加盖修建,曾巍峨壮丽,冠绝一时,南寺创建的年代晚于北寺,于年由八思巴修建,在元代曾是全藏的*治、宗教、文化中心。北寺主体现已成废墟,近人所称的萨迦寺,都是指南寺,八思巴曾在这里奉命创制蒙古文字。萨迦最负盛名的是“拉康青摩”,创自八思巴大师从汉地回藏以后,施主是仁清释迦桑波。大殿内所有的柱子都是世间稀有之物,殿前有四根大柱,由东到西,一是乌木柱,二是*木柱,三是白木柱,四是棕木柱,都是元朝皇帝所赠之物。大殿里还陈列了许多瓷器,十分名贵,以明朝为最多,宣德年和成化年制造的触目皆是。上古的佛像也是琳琅满目,特别是大殿的顶上,堆满了佛像。萨迦曾是西藏制造佛像很有名的地区,其佛像用金、银、铜三种原料混合而成,色泽柔和而光亮,大殿上这种佛像不下万尊。大殿的四壁曾堆满了经书,都是用金汁写成的。萨迦人说,如果殿外的墙壁倒了,经书就是第二层墙壁,由此可知经书之多。当年缮写经书所耗费的*金,算一算何止千斤。虽然九百年前的辉煌不复存在,萨迦寺仍不失为全藏最重要(也是海拔最高的)的学术中心之一。说到萨迦寺,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传奇人物,他就是南宋恭帝赵顯。亡国之君,命运大多不济,不得善终,著名的譬如败家才子皇帝宋徽宗,身为臣虏,客死异乡,凄惨之至。似南宋恭帝这样的,国破家亡之后,被遣往雪域出家,终成一代高僧翻译家的,也是峰回路转,令人啧啧称奇。德祐二年()正月,临安城破,五岁的小皇帝恭帝随谢太皇太后投降。二月,他和母亲全太后及随从被押离临安北上,五月到达元大都(今北京)和林圈养;很快,忽必烈召见了他,被封为瀛国公、开府议同三司检校大司徒;全皇后、谢太皇太后都封了爵位,赵宋宗室基本上都得到了较好的安置。元二十五年(),恭帝十八岁,元世祖忽必烈担心留着他将成为后患,想除掉他。恭帝获知这消息后,请求剃度为僧,永脱尘世。忽必烈应允。据元代高僧释念常所著《佛祖通载》记载:“宋主以王位来归,学佛修行。帝大悦,命削发为僧宝焉。”于是“受赐钞百锭,往吐蕃学法”。十二月赵顯启程,从脱思麻进入乌思藏(今西藏自治区,元称乌思藏,清朝称为卫藏,后改称西藏)。赵顯入藏后居于萨迦寺,更名合尊(lha-btsun)法师,号本波讲师(“本波”是萨迦寺所在地的山名)。赵顯以赵家人遗传的文化素养,很快在萨迦寺学会藏文,并勘对藏汉文佛经,重加修订翻译,有《百法明门论》《因明入正理论》等译作传世。在《因明入正理论》扉页留下了题字,自称“大汉王出家僧人合尊法宝”,被藏族史学家列入翻译大师的名单。赵顯一生从临安开始,徙居元大都、上都、乌思藏,他在乌思藏定居了三十五年,讲经说法,译经法,于五十四岁时亡故,虽然再未返回中原,却成为历史上游历最远的一位汉人皇帝。除了赵顯之外,萨迦派的高僧在文史方面都有不少的译著流传下来,如萨班的《萨迦格言》和八思巴的《彰所知论》等。萨迦派对藏文化发展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萨迦派于年在四川德格更庆寺所设的德格印经院,迄今为止仍是藏区最著名的印经院,刊刻藏传佛教经书、各教派重要著述、历法和医学等千余种典籍,对保护、弘扬藏传佛教文化起了重要作用。德格藏有藏文经板数十万块,最有名的是甘珠尔和丹珠尔两部大藏经板,也就是所谓德格新版大藏经。与后藏的那塘版、前藏的布达拉宫版以及北京的雍和宫版比较,这个版本更加清楚易读。其他如*教、花教、白教、红教等显密典籍经板也保存得十分完备。原先康区有一种风俗,来德格印经的人自备印墨,付给印刷工人工资,就可挑选自己喜欢的经板进行印刷。(四)萨迦派的衰落创立萨迦派的昆氏家族,其信佛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时期,当时的大臣(内相)的儿子昆·鲁益旺波泽真(龙王持寿)是最初出家的七觉士之一,他是昆氏家族中诞生的第一位出家僧人,也是藏传佛教史上产生的第一批僧侣之一。自他之后,昆氏家族子孙数代修持莲花生大师传承的旧译密咒法要。在贡却杰布之前,昆氏家族一直信奉宁玛派,即使是灭法时期,法脉也在家族父子之间薪火相传,未曾断绝。贡却杰布的兄长昆·若喜饶茨诚学识渊博,持戒严谨,精通密法,既是当时昆氏家族中的教主,又是昆氏家族自信奉宁玛派教法以来最后一位大师。藏传佛教史籍以昆·若喜饶茨诚为界,此前昆氏家族信奉宁玛派,从贡却杰布开始建立并信奉萨迦派。贡却杰布幼随父兄学习旧译密咒教法和经典,通达显密教法。因见时人多修持旧译密法,行为错乱颠倒,再修持旧密,亦难有殊胜成就,遂遵兄长之命,前往芒喀地方卓米大译师处学法,获得了新译密续的教授与证悟。宁玛是旧译密咒派,萨迦可算是最早的新译密咒派,它创立时正是阿底峡入藏、噶当派的教法产生影响时,创始人贡却杰布曾依止阿底峡的大弟子桂·枯巴拉孜学习显教。贡噶宁布则依止噶当派僧丈底·达玛宁布等学习龙树的中观和慈氏诸论,受噶当派的影响很大。其后的高僧也多从噶当派高僧修学,故而萨迦教法的特点,是融汇噶当教法的显密圆融,由显入密,以显教为基础,以密法为究竟的法门。萨迦派最独特的教法是被奉为核心教法的“道果”法,或称道果教授。对于“道果”,在显宗上讲有三个次第,即“最初舍非福,中断于我执,后除一切见,知此为智者”。密法则有三大学派,即俄尔派、贡噶派和擦尔派。虽然这些支派各有其不共的修法和知见,但都源自萨迦派的传承。“道果”字义为道路与果证,实际上包括了全部的基、道、果,从最基本到最高深的内容都有。涵盖从初入门至第十三地“金刚持佛果位”的完整道路。“道果”由两大部分组成:三现分与三续分。三现分即波罗蜜乘(因乘、显乘)的共通教法,当中又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不净现分”,包括轮回过患、人身义大难得、死殁无常、因果业力。第二部分“觉受现分”,又分共同与不共两种,共同觉受现分包括慈心、悲心、菩提心;不共觉受现分是金刚乘的教法,在三现分中没有详细阐述。第三部分“清净现分”,解释有关佛果的功德。行者接受菩提心戒,因灌顶,学习三续分,外生起次第,再接受道灌顶,内生起次第的教学。外、内生起次第都属于宝瓶灌顶,行者依次接受宝瓶灌顶、秘密灌顶、智慧灌顶、第四灌顶的教学,后三个灌顶属于圆满次第。以上就是“道果”的完整修学次第。因元朝的覆灭和萨迦*教内部的分裂,萨迦派在西藏的*权被新兴的帕竹噶举*权所取代,失去了对整个藏区的统治权,但萨迦仍管辖着自己原有的大部分属寺,出现许多振兴教法的人才,噶举及后兴起的格鲁都从其处获益甚多。入明后,萨迦派高僧仍颇得朝廷尊崇,贡噶扎西前往南京朝见永乐皇帝,受封为明朝三大法王之一的“大乘法王”,除此之外,对萨迦派还封有“赞善王”“辅教王”等。至年,萨迦法王(萨迦寺座主)已传到八十二代。(五)玛尔巴尊者和密勒日巴尊者9世纪的灭法是个极为重要的分水岭,那时候西藏的僧人又开始重续前人的求法之路,翻越雪山前往印度寻找上师学习法教。前文所提到的玛尔巴尊者即是其中意志坚决的佼佼者。噶举派的祖师是印度的修行者帝洛巴,即使是在遍布奇人异士的印度本土,他一生的行事依然算得上惊世骇俗。他的弟子那洛巴当时已经是印度知名的佛学大师,因为特立独行违反寺规而被逐出了那烂陀寺。但那洛巴和帝洛巴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那洛巴在追随帝洛巴之前已经证悟到了不起的境界,是声名卓著的佛学大师,但他知道自己未臻完满之境,所以留意寻访真正的上师,当他听闻到帝洛巴的名字时,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他生起无比的信仰和虔敬心。他决定去寻找自己的上师。他千辛万苦找到帝洛巴之后,发现他住在恒河边靠捕鱼为生,既是杀生的渔夫又是乞丐。这还不算什么,拜见上师之后的经历才堪称是“历险”或“磨难”。帝洛巴为了试验他,也为了考验他,破除他最后的一点“执着”(人我执和法我执),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不可理喻”的折磨。譬如让他从高处跳下去;用尖尖的竹刺,刺入那洛巴的手指和脚趾;再比如让那洛巴破戒。那洛巴都坚定不移地承受执行了,在他被帝洛巴用鞋子掌掴之前,他前前后后受了十二次大的苦行、十二次小的苦行,当所有的苦行都圆满后,那洛巴终于得到上师以心相传相印证的教法。突破了所有外相和内相的细微执着,证悟到完全清净无碍的境界。那洛巴后来将这样清净完整的教法传授给玛尔巴。当然,身为富商之子的玛尔巴求法之路也是历经了重重考验和磨难,只不过相比那洛巴当年稍好一些,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玛尔巴大师前后去过印度三次,尼泊尔四次,在那洛巴及其亲传弟子梅纪巴座下学习。回到中国西藏之后,玛尔巴又将此教法传授给一众子弟。此时玛尔巴尊者所采取的传承方式依然是类同宁玛派的父子师徒式。那洛巴曾授记他的传承不是由玛尔巴的子嗣来传续,而是由一位有大乘成就示现出家相的弟子传承,这个预言由密勒日巴再传至冈波巴而应验。我想,在谈论到噶举派时,除了玛尔巴尊者,我们要提到一位伟大的修行人,他就是玛尔巴尊者的最著名弟子、藏传佛教诸派共尊的苦行者瑜伽士——密勒日巴尊者。密勒日巴尊者出生在尼泊尔和中国西藏交界的芒域。在出生前,他的父亲是富商,家境富裕,密勒日巴尊者的父亲得到尊者出生的喜讯时,脱口而出道:“这真是个好消息!”所以尊者的小名又叫“闻喜”。尊者出生后不久,他的父亲就过世了,留下密勒日巴和他的寡母和妹妹。他们丰厚的家产被亲戚觊觎。亲戚们谋夺了他的家产,而村里人对此袖手旁观。整个童年,尊者和他的母亲妹妹都是过着衣不蔽体、任人奴役的悲惨生活。后来,尊者的母亲实在受不了这种虐待,偷偷将仅剩的一块绿松石(这块绿松石当年藏在头发里才被保留下来)交给尊者,让他出去跟咒师学法,回来报复这群心肠歹*的人。尊者跟随咒师学成法术之后,回村降下冰雹雷电,惩罚了黑心的亲戚和无情的村人,但也犯下了杀人重罪。尊者报仇之后,心中并无丝毫喜悦之感,心中反而生起了无穷的悔恨,更不知今后何去何从。就在此内心茫然之际,他听闻了玛尔巴大师的名字,和祖师爷那洛巴一样仅仅是听闻了这个名字,尊者心中就生起了无穷的信心。他立誓要找到这个人,跟他学习正法,弥补以往的过错。当他不辞辛苦地寻访到玛尔巴大师,大师为了考验他,更为消除他的罪孽,命他建造佛塔,每当塔要建好,玛尔巴就设法将塔毁掉,命令密勒日巴再建,如此过了六年多,其间还有不计其数的其他考验,种种行径跟帝洛巴当年如出一辙。严苛到密勒日巴的师娘——玛尔巴大师的佛母(空行母)达媚玛都看不下去了,一再劝玛尔巴大师,你何苦这样为难这个孩子?玛尔巴大师在确定密勒日巴道心坚定,业障已经消除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传他正法,此后,密勒日巴尊者就按照上师的指示,在山洞里闭关,精进地修行,直至证悟。他终身不聚财物,舍弃世俗一切名闻利养,包括信众的追随和供养。他浪迹在山林野地以及种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苦修,只对偶尔有缘遇见的人,开示传授纯净如甘露的教法。在一次对信众的开示中,密勒日巴尊者这样唱道:帝洛巴与那洛巴座前受大苦行的非凡人士,通晓两种语言的翻译家,那就是我的如父上师,大译师玛尔巴……我是上师慈悲心守护的密勒日巴,母亲名叫白装严女——杨萨卡装父亲名叫密勒智慧幢——密勒饶加仓,我的本名原叫“闻喜”由于因果种种不爽,往昔的业力让我们母子没有什么福气父亲很早就撒手人寰我们所有的如幻财富和田产都被伯父和姑母夺取我和母亲成为他们的仆役吃的像狗食,以破旧的斗篷为衣还被赶出家门,人受风雨冰雹的侵袭伯父常对我们拳打脚踢姑母的态度阴晴不定我们母子活得像卑下的奴隶噩运还一件接着一件降临痛苦和绝望真是难忘至极因此我做出了决定去找“云通”喇嘛和容通拉嘎学习咒术、降雹、武术三种诛法施展咒术,让灾难降临在姑母伯父和乡民们头上事后我心中悔恨交加听说临近南河的普那住着一位受到那洛巴和梅纪巴加持的圣者就这样,我从远方听到了译师玛尔巴的大名我不辞辛苦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上师的面前此后六年又八个月的时间我待在大恩父师身边上师为了净化我的罪障命我建造了一座九层高的塔楼然后他以悲心摄受了我为我直指甚深的实相也就是最究竟的见地:大手印他教导我那洛六法方便道传授我成熟道的四灌顶神圣那洛巴的仪轨修法,深可信赖的教诀都一一传授予我我不向懒惰懈怠低头放弃了此生的一切,实际禅修哼唱的安乐之源就此涌现我就这样成为了一个瑜伽士了现在,姑娘们,你们应该可以满意回家了吧?密勒日巴尊者一生以苦修者瑜伽士的形象示现,以“金刚道歌”的方式传法,他的道歌后来被集结成《十万道歌集》,是噶举法统和藏地道歌最完满最精纯的传承。无论以何种形式去深入观察,密勒日巴尊者都当之无愧是修行人典范。(六)噶举派的形成后来,密勒日巴尊者将他的法教如数传给了他的心子塔波拉杰(即冈波巴大师),塔波拉杰在塔波地区(今西藏山南加查县境内)建成岗布寺,融合噶当派的教法和密勒日巴所传的大手印密法,形成塔波噶举派。塔波噶举和香巴噶举,同属印度大师帝洛巴的传承体系。香巴噶举的创始人琼波南觉钦布和玛尔巴大师一样早年学习梵语和密法,后来多次赴印度求法。回中国西藏之后在香地(今西藏南木林县)建成香雄寺,在西藏历史上修建索桥,藏戏的创始人唐东杰布即是该派著名僧人。香巴噶举后来渐渐衰落,而塔波噶举法脉兴盛,分化出“四大八小”。四大支为噶玛噶举、蔡巴噶举、拔戎噶举和帕竹噶举,如今最为知名的是十七世大宝法王所领导的噶玛噶举派,而帕竹噶举在历史上势力一度最大,成为卫藏地区的实际控制者,格鲁派在开宗立派之初还需借助帕竹噶举的支持,仅这一支就分出止贡、达垅、竹巴、雅桑、绰浦、修赛、叶巴、玛仓噶举等八小支。其中竹巴噶举又与后来的不丹王室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噶举派的原称是“大手印派”,“大手印”是噶举派无比殊胜的心法,它的原名是“大印”,翻成西藏文时加上了“手”字,为表示尊重佛典,尊称佛之手。“印”是表示佛的二无分别智,至高无上的智慧,又表示印契,一切诸法无不契合佛的妙智。因此“手印”二字并不是结手印的意思,它是十分高深的密法,据说噶举派著名的祖师密勒日巴就是修此法而即身成佛的。“噶举”一词是源自阿底峡尊者所传的噶当派。在藏文古书里,噶当派被称为“觉沃噶举”(觉沃是对阿底峡尊者的尊称,觉沃噶举的意思是“阿底峡尊者教言的传承”),由于塔波拉杰大师常常使用这个词,“噶举”就成为了塔波拉杰所传教派的名称。塔波拉杰修持的是密勒日巴尊者所传的密法,见行(学理)却是依循阿底峡尊者的教法。噶举“四大”之中噶玛噶举创始人是塔波拉杰的门徒都松·钦巴,都松·钦巴苦修及传法近三十年,依各派名僧学得深奥的显密教法,学贯三藏。他在类乌齐的噶玛地方建成噶玛丹萨寺(噶玛噶举即由此寺得名)。此寺在楚布寺建立之前一直作为噶玛噶举的主寺。都松·钦巴开创了藏传佛教最具特色的活佛转世制度。公元年,他在楚布寺圆寂前留下遗嘱,说他的化身要在人间转世,让弟子们在他圆寂后寻访。弟子按都松·钦巴的遗嘱找到了转世者——噶玛·拔希。噶玛·拔希被视为藏传佛教历史上第一位转世活佛。西藏活佛的转世制度由此便正式确立,由于这一制度创造性地解决了教派继承人争端的问题,渐渐为藏传佛教的其他教派所沿袭采用。楚布寺则因此成为藏传佛教活佛转世制度的发源地。噶玛·拔希被认定为都松·钦巴的转世之后继任楚布寺寺主。忽必烈曾召他随侍左右,噶玛·拔希不肯就任,转而投靠当时的蒙古大汗蒙哥,蒙哥封他为国师,赐予他金边黑帽、金印和大量的财产。他这一系遂被称为“黑帽系”。“黑帽系”将噶玛噶举派创始人都松·钦巴尊为一世活佛,噶玛·拔希为二世。迄今为止,噶玛巴的转世已经连续十七世,噶玛噶举的法脉传承,因此有“*金传承”之美誉。第五世噶玛巴德银协巴是西藏佛教历史上一位著名人物,学识渊博,声望甚高。明成祖永乐皇帝派宦官侯显、和尚智光入藏将其召到南京,永乐四年()冬随侯显等至应天(今江苏南京)。翌年()春,在灵谷寺及五台山等地为太祖、帝后举行荐福法会,史载“多有灵瑞,帝大悦”。明成祖赐予他“如来”名号,并封其为“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此后,“大宝法王”这一封号遂为噶玛巴支派黑帽系历代转世活佛所承袭。(七)“红帽系”活佛系统“红帽系”是继噶玛噶举黑帽系活佛之后产生的又一大活佛系统,属于历史最为悠久的活佛系统之一,它是从黑帽系中派生而来。起源于第三世噶玛巴让琼多吉的弟子札巴僧格。札巴僧格,意为“名狮”,是黑帽系第三世活佛让琼多吉之得意弟子,藏传佛教著名的高僧大德,元朝皇帝赐封他“灌顶国师”之称号,并赠他一顶红色僧帽,这顶红色僧帽就成为噶玛噶举红帽系活佛的法物。札巴僧格为红帽系一世活佛,自他之后,噶玛噶举红帽系活佛和黑帽系活佛之间一直维系着良好的互为师生的关系。前四世的红帽系活佛除了在佛学修行和讲经说法教化众生上有很高的成就,在当时的社会层面也有相当不俗的影响力。红帽系第四世活佛为曲札益西,为红帽系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年,曲札益西得到地方官仁蚌巴·敦悦多杰的大力支持,于在拉萨西北的羊八井地方兴建了羊八井寺,仁蚌巴为该寺专门划分溪卡(庄园)和佃农,作为寺院的经济基础或供养。羊八井寺建成之后,噶玛噶举红帽系活佛的驻锡地就从乃囊寺(乃囊寺原在楚布寺以东,由一世活佛札巴僧格创建)迁至羊八井寺,羊八井寺由此成为红帽系的主寺。自第五世活佛起,由于所处的年代正是格鲁派的兴盛崛起、大举发展时期,噶玛噶举派在藏族地区的影响力和世俗势力受到冲击,噶玛噶举派的诸位活佛相比于前任,影响力要黯然失色很多。最令人扼腕的是红帽系的十世活佛却珠嘉措(—),他是红帽系活佛最后一位继承人,同时又是断绝这一活佛传承的当事人。却珠嘉措是第六世班禅班丹益西的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们的哥哥仲巴呼图克图,是格鲁派活佛,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位活佛的一个侄女又是当时香巴噶举派的寺庙活佛,即桑顶寺的女活佛多杰帕姆。藏族人认多杰帕姆是金刚亥母的转世,关于金刚亥母有着各种传说,有说她是上古时的一位女圣者,修成了道,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又有传说在古印度有一种秘密法术,叫作金刚猪母,有些画像里她的头部右方呈现一个猪头,翻译成汉语则用“亥”来代表猪。金刚亥母是西藏密教中备受崇拜的本尊,金刚亥母法属密法中无上瑜伽部的高深大法,修成了可以了脱生死,得大神通,但修成却很不容易。事情起源于年,六世班禅应邀赴京参加乾隆皇帝七十大寿,不幸患病,在承德的须弥福寿寺圆寂。六世班禅的长兄,时任扎什伦布寺总管的仲巴呼图克图,遂将乾隆皇帝以及在京的满、蒙、汉各族王公大臣向六世班禅馈赠和赙仪的大量金银财宝(总计约值数十万两白银)带回扎什伦布寺,以教派不同为由,没有给自己的弟弟——噶玛噶举红帽系第十世活佛却珠嘉措分任何东西。却珠嘉措因教派争产纠纷心怀不忿,于清乾隆四十九年()逃到廓尔喀国(今尼泊尔),并挑唆廓尔喀国王发兵我国西藏。廓尔喀人第一次侵藏获利不多,到乾隆五十六年(),廓尔喀兵再次入侵西藏,将扎什伦布寺洗掠一空后,又攻打日喀则宗城堡,掠去后藏藏民大量牲畜。乾隆皇帝派福康安为大将*,率兵入藏,由日喀则一路南下,将廓尔喀兵逐出西藏,并挟*威,一路扫荡,兵临廓尔喀首都加德满都城下,廓尔喀国王投降,却珠嘉措畏罪自杀。福康安班师回到西藏后,按乾隆皇帝旨意对西藏事务进行了整饬。乾隆皇帝下令将却珠嘉措的尸骨追回,肢解并悬挂于康藏各大寺门口,以叛国者为戒,同时没收羊八井寺院所属土地、牧场、农牧奴和全部财物,勒令羊八井寺僧人一律改宗格鲁派,禁止红帽系活佛转世,红帽系从此中断。兄弟争产和叛国事件给了隐忍已久的乾隆皇帝出手整顿西藏宗教乱象的机会和理由。为使西藏长治久安,对外不受外人侵扰,对内治理有法可依,乾隆皇帝派人与达赖、班禅的僧俗要员商议,制定出《钦定二十九条章程》。该章程使清王朝治理西藏的制度更加完善,意义深远的金瓶掣签制度就源于此。结语——藏传佛教四大教派中,最晚出现的是格鲁派,因时代间隔最近,成为现代人相对熟悉的藏传佛教教派。在论述格鲁派的源流之前,我们先将目光从卫藏移开,转向青海西宁湟中县塔尔寺附近,年格鲁派的创派祖师宗喀巴尊者就出生在这里。那时候,谁也料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多,会有一个出家为僧的孩子,从一个年轻的学僧,慢慢成为一代宗师。宗喀巴大师全名叫宗喀巴·罗桑扎巴,出生于今青海湟中塔尔寺附近。他的家族是宗喀六大部族之一鲁本部俄西朗珠家族,“巴”是人称代词,“宗喀巴”即“宗喀地方的人”,后人以地名尊称他以示尊重。他是父母的第四个孩子。尊者的启蒙上师端智仁钦受师父之命到安多地区建寺弘法,并寻找师父预言诞生在这附近的文殊化身。尊者三岁的时候,著名的噶举派大师噶玛·若白多杰给他授了居士戒,给他赐名贡嘎宁布(意为遍喜藏),并预言他将成为“第二佛陀”。大约六岁时,尊者开始跟随上师端智仁钦学习藏文和口诵经文。七岁时,尊者被送到端智仁钦创建的夏琼寺出家,正式拜端智仁钦和尖扎古哇寺的创建者古哇·宣努绛曲沃赛为师,受沙弥戒,法名罗桑扎巴(意为善慧称)。从七岁出家到十六岁入藏前这十年间,尊者刻苦修习显宗经论和密宗仪轨。年,尊者在两位上师的鼓励下,决意去卫藏深造,他在两位舅舅和客商的陪同下,从安多取道四川康区经昌都,艰难跋涉来到了他理想中的修习之地——卫藏。尊者抵达卫藏之后,先到直贡寺和聂塘德瓦金寺,拜见了噶举派的法王确吉杰布,师从噶举的高僧扎西森格、云丹嘉措、邬坚巴登学习以“慈氏五论”为主的显宗经论。为了修学龙树、弥勒、无著、提婆等几位大菩萨的著作,他又前往夏鲁寺、觉摩囊寺等地进行学习。年,他首次参加桑朴寺辩经,不久又在尼宁寺初次宣讲《阿毗达摩杂集论》。十九岁时,尊者遇见了他青年时代最重要的老师、对他影响至深的上师——萨迦派的教主仁达瓦·勋努洛追。尊者在法王座下深入学习《俱舍论》《入中论》以及因明、中观、律等。其后尊者游学于昂仁、纳塘、埃旺、泽当、桑普等地,学习各派法要和显宗经论。从公元年十七岁到达前藏起至公元年二十五岁,是尊者在前后藏学习显教经论为主的学习阶段。公元年,他在雅隆地区的南杰拉康寺受比丘戒。三十二岁的时候,他在扎西栋寺讲授《智慧狮子传》和密勒日巴、玛尔巴的教法,更应僧众要求,在限定的三个月之内,讲授了十七部经典而无错漏,显示了渊博扎实的佛学知识。之后他又在各地讲授《慈氏五论》《中观理聚六论》《释量论》《杂集论》《律经》等,名扬卫藏。随着修习的深入,尊者意识到显密兼修才是佛教的本质,他开始注重密宗修学,三十四岁时,他决心参学一切密乘经典,钻研无上瑜伽部的集密、胜乐、时轮诸法,博览十一面观音阿弥陀等事部密法和大日如来等行部密法经典,悉心研究各种密修方法和坛城绘制、舞姿、坛赞、坛轨、具结手印之法等。宗喀巴大师不同于一般佛教高僧的地方,还在于他是一位深具*治远见和格局的宗教改革家。当时西藏佛教界乱象纷呈,僧众对佛教的教法教义研究不够,显宗理论发生分歧,争论激烈,密法更是混乱不堪。不讲次第,乱修密法,甚至出现扰乱人性的邪法。尊者认为当时弥漫于藏传佛教界的僧人不守戒律、不讲次第、不重因果、生活堕落的风气根本上是由于对佛陀教法的歪曲理解造成的,特别是对于缘起性空学说的错误理解造成的。为此,他系统钻研了中观学的缘起性空思想,以求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尊者入藏之后广参名师,十余年间系统学习了各派典籍,对萨迦派的道果法和噶举派的大手印、那若六法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又系统学习了噶当派教义和教典,全面地继承了阿底峡传承的龙树大乘佛教中国学派缘起性空说,发展噶当派教义,综合大小乘各派显密教法,结合自己的修正实践,从见、修、行三个层面提出了完备的佛学见解。在见的层面,尊者重建了大乘中观哲学思想,继承并发展了月称的中观理论,承认万法是缘起性空,假名安立,否认有一个绝对本真为依托处。在修的层面,尊者提出显密兼修,次第修行,注重止观。当时有一些僧人不注重教理学习,喜走捷径,乱说顿悟,摒弃渐修渐悟的止观法门,还有一些僧人只重密法修习,将显宗的教理看作末识,尊者对症下药,指出止观并重、显密兼修才是不二法门。在行的层面,尊者提出了严明戒律的思想。当时有些自诩为大乘的人,不知大乘应以菩提心为主,不学菩萨行戒,不守菩提心戒,胡作非为,败坏教门。尊者针砭时弊,以身作则,提出修行应该严格遵守戒律。尊者最早接受中观思想是在他二十岁以后。修习密宗之前,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显宗中观思想上,提出“缘起有自性空”思想。“缘起”指宇宙间一切事物都是依赖某些条件聚合而产生的,一切事物均处于因果联系中,依一定条件生起变化。“性空”意思是一切有为法,一切事物都因缘而生,没有自己固有的性质。缘起即自性空,自性空即是缘起,两者相辅相成,互为基础。年,尊者撰《缘起颂》,系统地诠释了龙树的《中论》义,阐明了他对佛教“缘起性空”的见解。一切事物本身没有独立的实体,都依缘而生,不可能不依赖于其他事物而独立发展,因而不能执着于有。一切现象,包括物质现象与精神现象,都是名言概念上的有,因而不是无,不能执着于无。一切具有生死坏灭变化的事物是寄于妄执假有为实有。年,宗喀巴在热振寺撰写成适合上、中、下三士的《菩提道次第广论》,完整勾画出佛法修学内涵、统摄三藏十二部经的佛语心要,引导僧人从凡夫到成佛的正确圆满次第。四年之后(公元年)又再著成《密宗道次第广论》,详细阐述了四大密部的修行次第。辨明分别大、小二乘及大乘中显、密二乘的准则。特别指出分别显、密二乘是以所依之方便来分,而非从所证悟之空慧来分。《菩提道次第广论》和《密宗道次第广论》是尊者为了阐明显、密二宗修行次第的两部著作,强调不分显密均须恪守戒律的重要主张而写成的,因而构成了他整个佛学思想体系,是格鲁派建立的理论基础,显密兼修的根本教程。从一开始的原始佛教到部派佛教,再到小乘、大乘教义之更迭,从唯识到中观理论之完善,佛教本身也是经历了多次的裂变和自我更新才达到完满的程度。尊者认为,佛陀的一代正法,不外于“教”“证”两种。而一切“教”的正法,摄在经、律、论三藏之中;一切“证”的正法,摄在戒、定、慧三学之中。因此,三藏未可偏废,三学亦须全修。在戒律方面,尊者针对当时藏传佛教各派僧人不愿受比丘戒,认为小乘佛教戒律规定过于繁琐和修学大乘教戒者不适应受小乘戒律约束的错误观点,一再强调比丘戒的重要性。他在各处为信众宣讲时,会着重提到《菩萨戒品》《事师五十颂》《密宗十四根本戒》等大乘戒律论著和一切学密喇嘛应共遵的戒律,强调无论学显学密,都必须遵守僧人应该遵守的生活准则,要接受戒律的限制。尊者在著书立说、完善教理教义的同时,积极参与宗教活动,明永乐七年()正月,尊者在西藏地方*府(帕竹*权),被明朝册封为阐化王的扎巴坚赞等人的支持下,在拉萨大昭寺举办万人大法会,展开诵经和辩经等诸多活动,史称“传昭法会”,是日后一年一度正月祈愿法会之始。此后不久,格鲁派兴盛,相继兴建甘丹、色拉、哲蚌三大寺和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传昭大法会的举办昭示着格鲁派的创立,这位少小出家的青海僧人,先拜各教派高僧为师,游学西藏各地许多年后,以其学识和德行,以及宗教改革家的身份声名远播,开宗立派,名为“格鲁”,意为“善规”。以其重学问、重戒律而著称。年末,尊者作“隐语诗”,宣布直承噶当派阿底峡的传承。格鲁派在后弘期阿底峡尊者所传的“噶当派”基础上发展起来,又称“新噶当派”;因僧众头戴*帽而被俗称“*教”。至此藏传佛教的四大教派——宁玛(红教)、噶举(白教)、萨迦(花教)、格鲁(*教)全部出现。年(藏历土猪年)10月25日,尊者在甘丹寺示寂。宗喀巴尊者历来被认定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文殊菩萨则是诸佛菩萨智慧的象征和总持。由此因缘,此后每年的藏历10月25日,所有格鲁派的寺庙都会点燃酥油灯,举行一年一度的“甘丹昂曲”——燃灯节,又称“五供节”,来纪念宗喀巴尊者。这一宗教活动,逐渐成为藏区的传统节日。灯在佛教中代表光明智慧,诸佛菩萨的智慧犹如轮回之中照耀我们前行的明灯。《大集经》中说:“为令众生燃慧灯故。”《华严经》说:“慧灯破诸暗,是彼之境界。”所谓“一灯能摧万年暗”,是指智慧的光明能破除长久以来的黑暗和愚痴。每年的这一天晚上,拉萨大昭寺附近,早早便水泄不通。千盏明灯的光辉和万人低诵心咒的声音融汇在拉萨的暮色中,气氛肃穆,令人迷醉。佛陀在《施灯功德经》中,向舍利弗开示了以灯供养佛塔所得的四种功德。经云:“复次,舍利弗,若有众生以灯明供养佛塔得四种清净。何等为四?一者身业清净,二者口业清净,三者意业清净,四者善友清净。”佛陀指出,以灯供佛及塔寺能够分别得到身业清净、口业清净、意业清净和善友清净的果报。有一则小故事,是说一个富有国王和一个一贫如洗的老婆婆分别给佛陀做供养。国王供养了无数金钱珍宝,而老婆婆全部的钱只够在佛前点燃一盏灯。佛陀在评价两者的功德时,认为老婆婆的虔诚功德更胜于国王的财布施。原因是两者的愿心不同。国王的发心是拥有更多的福德,老婆婆的发心是:“我以虔诚所设之明灯,供养一切佛法僧三宝。以此功德来世智如炬,灭尽众生垢暗尽无余。”无论是经律论中的开示,还是佛教小故事中深藏的寓意,佛教所提倡的供养和功德从来都不是以财富的多寡来定论的。争名斗富之举,违背了佛陀的教义,除了滋长傲慢、虚荣、执着,并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功德和果报。第五章*衣宣法雨碧障散天花引言——纵观藏传佛教的四大教派,都是高僧大德辈出,人才相继不绝。但一般都要经历二三代的累积才能达到声名卓著的高度,似格鲁派这般,从创派开始,群贤毕至,师徒同样出色出众,迅速能够独当一面的并不多见。宗喀巴尊者的门徒众多,见于史册的有一百零六位。著名的有前期八大弟子和后期八大弟子。这十六位中最著名的有五位,分别是嘉察杰·达玛仁钦(甘丹寺创建者)、克珠杰·格勒巴桑(一世班禅喇嘛)、绛钦却杰·释迦益西(色拉寺创建者,被明朝封为“大慈法王”)、嘉央曲杰·扎西贝丹(哲蚌寺创建者,哲蚌寺首任法台)、根敦珠巴(扎什伦布寺创建者,一世达赖喇嘛)。这种情况就好比创业初期的团队,全是精英,个个能够独当一面。年,传昭法会结束后,宗喀巴尊者派上首弟子嘉察杰·达玛仁钦前往拉萨东部达孜县境内的旺古山建立甘丹寺,作为格鲁派的根本道场。尊者晚年多驻锡甘丹寺,讲解经论,撰写论著,“甘丹赤巴”(甘丹寺的法台)也由此成为格鲁派教主,宗喀巴尊者之后,是他的上首弟子嘉察杰继任。嘉察杰在拜宗喀巴尊者为师之前已是萨迦派的高僧,名震藏区的辩经高手。他曾是宗喀巴尊者的同门师弟,他们一起拜当时的萨迦派教主仁达瓦·勋努洛追门下(藏传佛教四大教派关于佛理的诠释,只是佛学名相和实修时的细节有不同,究竟的奥义是殊途同归的。真正的高僧和修行人能够融会贯通,毫无障碍。萨迦派法王仁达瓦·勋努洛追正是这样的人,他也是宗喀巴尊者青年时代最重要的上师)。嘉察杰成名很早。他当初去见尊者时戴着高高的法帽,法相庄严地走上法台,准备和尊者辩经,而尊者正走入台下的弟子之中,为他们答疑解惑。嘉察杰在法台上听尊者为弟子讲法,越听越觉得坐立不安,他意识到尊者是真正的上师,遂从法台上走下来,走到尊者面前,虔诚地顶礼他,祈请他收自己为徒,得到了尊者的允准和加持。后来,在法王勋努洛追的推荐下,他正式转拜入尊者门下。宗喀巴尊者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弟子非常赏识和器重。他们亦师亦友,相互帮助,努力完善格鲁的教义和教规。尊者示寂之前,指示嘉察杰接任法位,就任第二任“甘丹赤巴”。在格鲁派的寺庙中,一般都会供奉“师徒三尊”。这三位是:宗喀巴尊者与嘉察杰、克珠杰。之所以要把这三位单独提出,是因为他们三人原本是师兄弟的关系,都是萨迦法王勋努洛追的弟子。克珠杰·格勒巴桑为格鲁派培养了一批有成就的弟子,对宣扬和完善格鲁教法教义也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克珠杰是第三任“甘丹赤巴”。班禅世系形成之后,他被追认为第一世的班禅喇嘛。第一世达赖喇嘛根敦珠巴,是达赖世系形成后被追认的,他是宗喀巴尊者八大弟子中最年轻的一位,主持创建了位于后藏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扎寺后来成为历代班禅的驻锡地。年,宗喀巴尊者指示另一弟子嘉央曲杰·扎西贝丹在拉萨东郊建成哲蚌寺。甘丹、哲蚌以及随后建起的色拉寺,成为格鲁派在拉萨的三大寺,使格鲁派在拉萨拥有了牢固的根基。宗喀巴尊者在藏区声名鹊起,成为新一代的宗教首领,引起了当时的中央*府明王朝的注意。明成祖永乐帝曾遣使邀请他去北京驻锡。尊者以身体老迈经不住旅途劳顿为由婉拒了。他有自己的考虑,当时是创派之初,诸事繁多,接受册封,长期驻锡北京显然不利于新兴的格鲁派发展。从*治层面考虑,噶举、萨迦早已先于格鲁受封为“大宝”“大乘”法王,若尊者以创派祖师之尊受封法王,势必让格鲁在*治地位低于其他教派。但对于新生教派来说,公关还是要做的,中央*府的好意也是要领会接受的。所以当年,明成祖再次遣使来迎时,尊者派弟子绛钦却杰·释迦益西(又译“释迦也失”)作为代表到南京朝觐。释迦益西原为尊者的随身侍从,后拜尊者为根本上师,由尊者授比丘戒,成为八大弟子之一,尊者赞其为“辩才无碍”。释迦益西的到来被明成祖视为盛世吉兆。他在南京为明成祖做寿辰法事及长寿灌顶,被封为“西天佛子大国师”。年,释迦益西根据尊者的指示在内邬宗本南喀桑布的资助下创建了色拉寺。他将朝觐明朝皇帝获赐的封诰印信、经书佛像、法衣法杖、金银绸缎,供奉在色拉寺。由于上一次的会面印象甚好,年,明成祖永乐帝再次派出使者迎请释迦益西进京。此时明王朝已迁都北京。释迦益西未至北京,永乐帝已经驾崩,仁宗即位。待释迦益西到达北京时,明仁宗也猝死,在位时间仅有十个月。仁宗太子朱瞻基继位,为宣宗。释迦益西治好了宣宗的重病,又做法事为永乐帝及洪熙帝祭祀荐福,得到宣宗的信任。宣宗为他在法源寺修建了喇嘛佛殿,并修建了格鲁派在内地的第一批寺院——五台山圆照寺、青海马营灵藏寺。年,宣宗加封他为“大慈法王”,为明王朝敕封的三大法王之一。明中央*府赐予藏传佛教各派僧人封号的等级很多,依次有:法王、王、西天佛子、灌顶大国师、灌顶国师、禅师等。各教派的领袖人物或重要人物,几乎都得到了相应的封号和赏赐。帝师是元王朝册封给藏传佛教领袖人物的最高封号,一般由萨迦高僧担任。法王则是明朝*府授封给藏传佛教领袖人物的最高封号。自明成祖开始,在藏区各教派中先后封了三大法王、地方五王及其他法王、僧官等。三大法王之外,明朝还封了五个地方之王,即阐化王、赞善王、护教王、阐教王和辅教王。三大法王和五个地方之王被合称为“藏族八王”或“西藏八王”。明朝所封赐的三大法王中,大宝法王受封最早,地位最高。“大宝法王”原是元朝皇帝赐予帝师八思巴的封号。明永乐皇帝把这一封号赐给噶玛噶举派黑帽系活佛——第五世噶玛巴得银协巴,一方面是因为得银协巴到达南京之后率领僧众先后在南京灵谷寺和山西五台山设普度大斋,为已故的明太祖朱元璋及皇后“荐福”,受到明成祖的信赖;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噶玛噶举在藏区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萨迦,受到明王朝的格外重视。明王朝除封给得银协巴大宝法王的封号外,还先后封得银协巴的弟子为“国师”“阐化王”“灌顶国师”等。“大乘法王”是明代三大法王中位居第二的法王。第一位大乘王萨迦法王,名贡嘎扎西,《明史》记载为昆泽思巴,是显赫一时的萨迦四祖贡噶坚赞之孙。明朝除封贡嘎扎西为大乘法王外,对萨迦派还封有“赞善王”“辅教王”等称号。三大法王中,最后受封的“大慈法王”,时间要比大宝、大乘两法王晚二三十年,时间在明宣宗宣德四年。释迦益西在明永乐年间受封为国师,至宣德年间,宠信更甚,被封为法王。“大慈法王”是明代三大法王中唯一一位在北京封授的法王,也是明王朝迁都北京后在北京封授的第一位法王,释迦益西也成为格鲁派第一位在北京弘扬佛法的高僧。释迦益西的两次觐见,效果甚好,堪称后来居上,使格鲁派与明王朝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为其在西藏取得稳固的*治地位打下了基础。(一)活佛转世制度在上一章中我们提到,藏传佛教的活佛转世体系是由噶举派中的噶玛噶举(黑帽系)创立的,这种转世制度对藏传佛教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四派之中,宁玛、萨迦初时均以家族世袭的方式继承;噶举、噶当则以师徒方式继承;噶玛噶举用这种方式树立起了噶玛巴不争的教主权威,防止了噶玛噶举的分裂。同属噶举派,而且当时实力大于噶玛噶举派的帕竹噶举派,因没有及时采用这种做法而分裂成了八个支派就是证明。随着这种做法的利弊日趋明朗,活佛转世制度也被其他教派所采纳,就连教理教义、修习次第、经院组织、持戒力度均十分严谨的格鲁派,也不得不在宗喀巴大师圆寂一百二十多年后,于三世达赖和四世班禅开始正式采纳这一制度,形成为格鲁派两大活佛世系。藏传佛教转世活佛的来源大体有几类,一类是佛、菩萨的化身,藏语称“朱古”,如班禅大师在藏传佛教中被认为是无量光佛的化身,达赖喇嘛和噶玛巴都被认为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另一类被认为是由大法台成为转世活佛的,藏语称“赤朱”,如历史上担任过格鲁派教主法位的甘丹赤巴,若其生前不是活佛,则圆寂后亦可形成活佛系统转世。还有一类是被认为是自修而成的活佛,藏语称“让炯朱古”,凡学识渊博、其品德和修行成就有高深造诣、在僧众信众中有很高威望、被认定已修得菩萨阶品者,死后可以由其上首弟子寻找认定转世灵童。活佛转世制度形成后的初期并没有“活佛”这种称谓。所谓“活佛”,是汉语习惯称谓,并不能准确表达它原有的本意,藏传佛教出现的高僧转世,应该理解为“转世尊者”或“化身”,而不能望文生义地说是“活着的佛”。在藏语中,对转世高僧有多种不同的尊称,最为常用的有“珠古”“喇嘛”“阿拉”“仁波切”等,蒙语则尊称之为“呼毕勒罕”“葛根”等。汉语“活佛”一词,最早见之于正史是在明代。据《明实录》记载,正德十年()十一月,明武宗左右近幸向他进言:“西域胡僧有能知三生者,土人谓之活佛。”这是最早“活佛”二字见于典籍的记载。藏传佛教的活佛转世,会让普通人感到莫大的兴趣和神奇。这当中固然有宗教文化差异的原因,却也有令人不得不心折臣服的理由。它的整个过程是严谨庄重神圣的。以班禅喇嘛或达赖喇嘛的转世为例。上一世的活佛在圆寂前会留下相应的预言和征兆,随后,上世活佛的老师(以达赖喇嘛为例,他的老师则是班禅喇嘛,班禅和达赖互为师长)及其经师会举行法事,祈请护法神的降临,再前往山南加查县的拉姆拉措圣湖观湖(拉姆拉措是格鲁派的圣湖,相传为达赖和班禅的护法神吉祥天母——班达拉姆的头盖骨所化)。观湖前同样要举行一系列隆重肃穆的法事活动,再根据观湖所显现的幻影征兆绘制成地图,由高僧及上世活佛的亲随组成几组寻访灵童的团队,各自出发寻找。一般而言,寻访灵童的僧队,会隐匿身份,假扮成商客,到目的地打探与活佛圆寂时征兆和时间符合的孩童。对孩童及其家庭进行一些很自然的观察和测试,以便确认其身份。被选中的灵童都能够准确地辨认出前世活佛使用过的物品、法器,认出他身边亲近的人,说出一些前世的具体事情,这些都无法刻意作假。灵童在被认定之后,要学习经咒、仪轨,准备随后的坐床大典,接受信众的朝拜,同时为信众摩顶祈福。坐床典礼漫长浩繁,若非前世因缘,绝非寻常稚龄孩童在短时间内可以熟悉胜任。若最后只寻得一位灵童,经过测试确认是他无疑,便可以先报当时的西藏地方*府,再报中央*府,等待确认后,举行正式的坐床大典,若是寻得不止一位灵童,那么便先都迎请回拉萨,在大昭寺的释迦牟尼等身像前举行庄重的金瓶挚签仪式。因挑选灵童,涉及多方的利益,为防有人及相关宗教势力操纵,乾隆五十八年(),清廷颁布了《钦定藏内善后章程二十九条》,乾隆皇帝建立金瓶掣签制度,特颁两只金瓶及一定数量的象牙签牌,在认定转世灵童时作为“佛断”掣签之用。金瓶共有两只,一个放在北京的雍和宫,供甘肃、青海、蒙古认选灵童时使用;一个放在拉萨大昭寺,供卫藏地区使用。以“佛断”达赖的转世灵童为例,先由清驻藏大臣会同班禅及三大寺的活佛高僧将所寻得的数名灵童的名字、年龄分别用满、蒙、藏文写在一只象牙签牌上,由驻藏办事大臣令满印房官员呈递阅看姓名、年龄有无差错,再送至班禅核对后,让各灵童的家族头人跪看象牙签上书写的年龄、名字有无差错;随后,交满印房官员,用*纸包好,贡于瓶前。驻藏大臣和班禅示意经师开始诵经,诵到规定时间,再由指定的活佛跪请驻藏帮办大臣在瓶前行一跪三叩首礼,双手将签举过头顶,然后慢慢放入瓶内。此时,驻藏办事大臣还必须侍立在帮办大臣左侧,以示庄重威严。帮办大臣将象牙签放入金瓶后,旋转多次,将瓶盖盖好,起身和办事大臣一同退归原座。僧众接着继续诵经,念到应掣签时,由指定的活佛跪请驻藏办事大臣在瓶前行一跪三叩首礼,跪取瓶盖,旋转多次,掣出一只象牙签牌,帮办大臣侍立于办事大臣左侧,拆开*纸,当众观看掣出的是哪位候选灵童,同时令各灵童家族头人跪看象牙签牌,再由满印房官员送给班禅审阅,将签贡于瓶前。最后,没有掣出的象牙签牌,亦当众拆开观看,并令各灵童家族头人过目,使众人心服口服。至此,金瓶掣签典礼完毕。班禅转世灵童的金瓶掣签按照相同程序进行,由达赖协助掣出。其他未被选中的灵童,若是被认定为其他活佛的转世,会得到良好的经院教育。若寻访到的灵童只得一位,且诸般征兆法相都极为允和,众人无疑义,那么可以由班禅和三大寺高僧会同西藏当地*府高官及驻藏大臣报请中央*府,免于掣签(如十世班禅大师就是此例)。(二)历代达赖喇嘛世间万事,俱逃不过因缘和合、成住坏空、盛极而衰的道理。藏传佛教诸大教派亦是如此。千年以来,每隔数百年就有新的教派崛起,兴盛一时,亦有旧的教派衰落,收敛锋芒。吐蕃时期先是宁玛(红教)独领风骚数百年,其后是萨迦在元朝一枝独秀。入明以来,噶举派的势力迅速膨胀,其中的一支帕竹噶举掌控了西藏地方的实权,到了明朝末年,后金崛起,满人问鼎中原,适逢*教壮大。新生教派生机勃勃,积极进取,影响力不局限于卫藏。二世达赖格敦嘉措时期,原来支持格鲁派的帕竹*权渐渐没落。为了确保及扩大格鲁派的宗教和*治影响,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于年在青海湖边仰华寺与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会面。元顺帝败走大漠之后,蒙古各部分裂,土默特部的首领俺答汗是*金家族的后裔,被明穆宗隆庆帝封为顺义王,实际控制着当时青海的大部分地区,并有实力影响卫藏。索南嘉措与俺答汗会面的意义不只在于双方交好,互赠尊号,更在于蒙藏关系有了全新的突破。透过蒙古部落首领的认可和支持,藏传佛教的信仰更加广泛地深入到蒙古民间。蒙古族原本崇信萨满教,后多皈依佛教,藏传佛教由此传到广大漠北地区。三世达赖索南嘉措对格鲁派早期的发展壮大居功至伟,他长期在青海、蒙古、康区各地弘法,倡建佛寺,使格鲁派获得了蒙古部落首领的支持,在蒙古上层王公之间迅速打开局面。索南嘉措与俺答汗的结盟,引起了明王朝的重视。明朝*府派甘肃巡抚侯东莱将索南嘉措迎请到甘肃,请其劝说俺答汗从青海退回蒙古。为使格鲁派得到明中央*府的扶持,索南嘉措答应了侯东莱的要求。索南嘉措不负朝廷所望,成功劝说俺答汗率众东返。索南嘉措给当时宰相张居正写了一封信,附上贡品。张居正将书信和贡品交与万历皇帝,明神宗接受了纳贡,并派人封索南嘉措为“大地之上的救护者”,相当于确认了俺答汗对索南嘉措的尊封,正式承认了三世达赖喇嘛的宗教地位。为报答俺答汗的知遇之恩,亦为巩固格鲁派与蒙古首领之间的关系,索南嘉措在内蒙古圆寂前答应将转世在蒙古。随后,三大寺的高僧认定俺答汗之孙为索南嘉措的转世,也就是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云丹嘉措是历代达赖喇嘛中唯一出生于蒙古王族的一位。由于当时藏地的*治斗争,局势复杂,加之父母对其疼爱不舍,云丹嘉措在蒙古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十三岁时,才由拉萨三大寺代表迎请入藏。蒙古官兵护送云丹嘉措甫抵藏区,就与藏巴汗的*队发生了武装冲突。当时,原本控制卫藏地区的帕竹*权岌岌可危,后藏地方崛起了一支以辛厦巴家族为首的武装势力,首领为藏巴汗彭措南杰。由于云丹嘉措入藏时,有蒙古*队护驾,又有大批蒙古教徒拥入拉萨,西藏其他教派对此十分不满,藏巴汗便趁势实行他的霸权计划,击退蒙古*队的同时,也击败了支持格鲁派的帕竹*队,控制了前后藏的大部分地区。当时格鲁派处于藏巴汗的强势打压下,云丹嘉措也难有作为,他去世时,才二十八岁。关于云丹嘉措之死,有传说是藏巴汗彭措南杰派人刺死的。藏巴汗得了重病,怀疑是云丹嘉措对他进行了诅咒,于是派人刺死云丹嘉措。当然,这只是一种传说,并无确凿的证据,不过从侧面可以证明当时局势之复杂,斗争之激烈。宗教从来不是孤悬于世俗之上的东西,只要形成宗教,就必定会有教派,会有纷争。其斗争,本质上是各方*治势力的斗争,其血腥惨烈,同样让人触目惊心。此时西藏正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历史变革。时值明朝晚期中央*权衰落,蒙藏两族地方势力相勾连,甘青一带与卫藏地区纷争扰。就西藏地方势力来说,此时噶玛噶举和后藏的仁蚌巴、藏巴汗先后连结为一方;格鲁派和帕竹噶举(第悉帕木竹巴)及其一部分家臣联合为另一方;双方又各自联合与自己有关的蒙古族汗王并引入蒙古*队,形成错综复杂、彼此争斗的形势。先是支持噶玛噶举派的仁蚌巴家族取代原有的朗氏家族第悉帕木竹巴兴起,通过战争不断扩大实力,将其势力从后藏扩展到以拉萨为中心的前藏地区,格鲁派在拉萨的实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在仁蚌巴措杰多的支持下,噶玛噶举派禁止格鲁派甘丹、哲蚌、色拉三大寺的僧人参加拉萨正月祈愿大法会,改由噶举、萨迦在拉萨附近的各寺院的僧人举行拉萨正月祈愿法会。年,新兴的辛厦巴家族取代仁蚌巴家族,建立藏巴汗*权。辛厦巴家族能够建立起第悉藏巴地方*权,获得噶玛噶举派的支持是一个重要原因。明朝景泰皇帝因汉藏之间距离遥远,不便管理,曾颁给噶举派的噶玛巴曲英多吉(黑帽系第十世活佛)诏书,规定噶玛巴可以委任合适的人员担任僧俗官职,这是极大的*治优势。噶玛噶举与藏巴汗建立联盟,继续对格鲁派采取遏制*策。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去世后,依例须寻找转世灵童。“藏巴汗疑达赖诅咒,致感多病,即明令不许达赖转世”。是四世班禅大师洛桑·确吉坚赞各方奔走,治好了藏巴汗的重病,藏巴汗难违诺言,才允准寻觅灵童。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出生于前藏山南穷结(今西藏琼结),被认定为四世达赖云丹嘉措的转世灵童。与深具诗人气质的六世达赖喇嘛不同,五世达赖是一位雄才伟略、具有*治家气质的宗教领袖。当时格鲁派虽然在宗教影响力上占据了上风,但实际处境艰难,对手不少。年,蒙古噶尔喀部王公却图汗征服了青海,由于他本身是虔诚的噶玛噶举教徒,所以对格鲁派并不友善。雪上加霜的是,前任藏巴汗彭措南杰死后,其子丹迥旺布继任。丹迥旺布甫一上台就试图消灭格鲁派,为此不惜联合四川康区的白利土司攻打拉萨。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四世班禅和五世达赖通力合作,共商对策,不能坐以待毙,须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既然当时明朝*权已经岌岌可危,自顾不暇,那么就先交蒙古,再联后金。他们请来支持格鲁派的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出兵援助。固始汗先打败却图汗,占领了青海全境,又击溃了康区的白利土司,率*入藏击败藏巴汗,成为前藏、后藏、青海的实际控制者。从历史上来看,能够影响藏区的势力,依次为中央*府、西藏三区的实际控制者,最后才是西藏地方*权。支持噶玛噶举的藏巴汗*权落败之后,第十世噶玛巴曲英多吉由拉萨避至洛札地区,后又从洛札经工布前往云南丽江。丽江木氏自明代开始就与噶玛噶举派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十世噶玛巴曲英多吉在丽江得到了木氏土司极大的尊重和照顾。年,十世噶玛巴在丽江为一千多名僧众授沙弥戒和比丘戒;并多次应木氏土司邀请,前往木府为木氏土司讲经说法,主持各种法事活动,为木氏土司之子剃度。后来在四世班禅大师的斡旋下,五世达赖允准十世噶玛巴回到拉萨,并归还了一部分噶举的寺庙,十世噶玛巴从此在*治上隐退为单纯的宗教领袖。与十世噶玛巴相比,拉萨的其他反对派就没那么幸运了。固始汗下令没收反对格鲁派的派别和贵族的土地和农奴,分赐给格鲁派和支持格鲁派的贵族。他还将西藏十三万户敬献给五世达赖,将后藏宗溪地区敬献给四世班禅。得到固始汗强有力的支持,格鲁派收回了以前被藏巴汗抢占的哲蚌寺和色拉寺庄园,收回了卫藏两地德庆、桑布、卡日等地被噶玛噶举派红帽系强迫改宗的格鲁派寺院,获得了拉萨河下游地区的控制权。固始汗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护教法王”,他帮助四世班禅和五世达赖建立了以达赖喇嘛为首的噶当颇章*权,取得了统治西藏地方的实权。“甘丹颇章”本是哲蚌寺内达赖喇嘛寝宫的名称。年,帕竹*权的第巴阿旺·扎西扎巴将哲蚌寺内一座名为“朵康恩莫”(青色石头房子)的宫殿敬献给第二世达赖喇嘛根敦嘉措,根敦嘉措将其命名为“甘丹颇章”。自二世达赖喇嘛开始,历世达赖喇嘛驻锡哲蚌寺时都居住在甘丹颇章里。固始汗灭掉藏巴汉后,将新建立的地方*权称为甘丹颇章*权。五世达赖重建布达拉宫,将设在哲蚌寺的甘丹颇章移往布达拉宫,布达拉宫从此成为达赖举行坐床、亲*大典等宗教、*治活动的地方,亦称“颇章布达拉”。达赖本人虽然对西藏*治有掌控权,但并不亲自处理行*事务,其下设第巴一人,总理*务,达赖自己则主要处理宗教事务。西藏的老百姓遂习惯称第巴为“藏王”。甘丹颇章*权建立后,固始汗任命四世达赖的侍从哲蚌寺强佐(主管寺院或大活佛财产和日常事务的僧官)索南群培(又译索南饶丹)为甘丹颇章*权第一任第巴。“第巴”,亦称为“第悉”“第司”等,藏语原意为部落长,即掌握地方*权者,从元顺帝至正十七年()帕竹*权统治西藏,到甘丹颇章*权建立,“第巴”成为管理西藏地方*权的实际管理者。(三)清*府与西藏教派的友善交往自古以来,为了维护汉藏关系及中央*府对边疆地区的控制,历代王朝都对西藏佛教的各派领袖实行拉拢和安抚,多次加以封赐。同样,藏传佛教的各派首领也会积极接受中央*府的册封,保持友善交往的关系。甘丹颇章*权建立后,为得到清王朝的支持,四世班禅、五世达赖与固始汗商定,派活佛和属下组成使团去东北盛京(今辽宁沈阳)与皇太极通好。清太宗皇帝降旨:“班禅额尔德尼罗卜藏曲坚及达赖喇嘛阿旺罗卜藏木磋二人不分你我,以年长者为师,每年轮班遣使来京纳贡。朕为布施主,赏给印号,钦此。”这是“班禅额尔德尼”称号首次出现,也确定了班禅与达赖之间以年长者为师、互为师长的定例。清朝早在太祖努尔哈赤时期就开始优礼尊崇藏传佛教僧侣,结好蒙藏。入关定鼎后,此国策依然为历代皇帝所坚持。“盖中外*教,总司以此二人(指达赖喇嘛和班禅)。各部蒙古,一心归之。兴*教,即所以安众蒙古,所系非小”。“只以蒙古诸部敬信*教已久,故以神道设教,借使诚心归附,以障藩篱”。与元朝扶持萨迦、号令僧俗和明朝多封众建、因俗以治不同,清*府虽然沿袭了元明两朝通过藏传佛教领导人物治藏的国策,却更为精明实际地采取了兴*教、明法度、立章程的措施。因势利导,充分利用宗教的教化作用,“易其*,不易其俗”,达到驾驭蒙古诸部、安抚广袤藏区的目的。五世达赖也深谙个中曲奥,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宗教首领,一位成熟的*治家,他早在后金时代,就主动遣使与当时的清廷建立联系,使新生的甘丹颇章*权得到了中央*府的认可,又积极扶持与格鲁关系友善的教派(如宁玛),进一步确立了格鲁派在藏传佛教中的统治地位。崇信佛教的顺治帝在入关之后就曾遣使去慰问过五世达赖和四世班禅。有来有往,顺治九年(),五世达赖历时九个月的跋涉,率众抵京朝觐,受到顺治帝的隆重接待。原本顺治帝准备亲自出迎,后来觉得礼节太高,似有不妥。深明其意的大臣为他出主意,改为在南苑会猎,在狩猎途中双方“偶遇”,如此既满足皇帝想亲自出迎的愿望,又合乎礼法。顺治帝在南苑行宫向五世达赖喇嘛赐宴。五世达赖喇嘛在京期间,曾多次到皇宫内觐见顺治皇帝,汇报西藏地方的*教大事,顺治帝又多次在宫中为五世达赖喇嘛赐宴。顺治八年()五世达赖来京之前,顺治帝诏令在京城之北建造西*寺,供五世达赖喇嘛来时驻锡之用。五世达赖抵京之后,在西*寺内为顺治皇帝诵经祝寿,多次为王公大臣、贵族子弟以及蒙古和汉地的高僧、信众传法灌顶,举行佛事活动。五世达赖在西*寺内度过了顺治十年()的新年和藏历水蛇新年,开启了西*寺的正月祈愿法会制度。三月,五世达赖喇嘛奏请启程返藏,顺治帝向五世达赖喇嘛赏赐了大量金银宝物,命和硕亲王济尔哈朗、礼部尚书觉罗郎丘在清河为达赖喇嘛送行,又派遣以和硕承泽亲王硕赛为首的官员,率领八旗官兵护送五世达赖喇嘛到内蒙古代噶(今内蒙古凉城县)地方停留。四月,清*府派遣以礼部尚书觉罗郎丘和理藩院侍郎席达礼为首的官员,携带汉、满、蒙、藏四体文字金册、金印来到代噶,册封五世达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并获颁由汉、蒙、满、藏四种文字的金册、金印。“达赖喇嘛”这一尊号经中央*府的册封,具有法理和宗教上的意义,沿袭成为定制。达赖是达赖喇嘛的简称,其尊号始自宗喀巴尊者的弟子根敦珠巴的转世三世达赖索南嘉措,受中央*府正式册封则始于五世达赖阿旺·洛桑嘉措。五世达赖返藏之后将顺治帝所赐的财物在前后藏建造了十三座格鲁派的寺庙。他多次巡游前后藏各地,全面整饬各寺院,委任宗本,制定服饰等级,扩大影响。晚年则将*事托付给第巴桑吉嘉措,自己专心闭关著书,留下许多关于西藏宗教历史的著作,这些都成为研究西藏历史、宗教重要的资料。宗喀巴尊者的弟子根敦珠巴圆寂后,后藏日喀则西北达那尧嘎多杰丹地方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中刚出生的孩子言行举止极像根敦珠巴。这个孩子十岁时被认定为根敦珠巴的转世灵童,被迎请到扎什伦布寺坐床,受居士戒,取法名根敦嘉措(二世达赖喇嘛)。年,哲蚌寺僧人经过考察,将拉萨西北堆隆地区出生的一个孩子认定为根敦嘉措的转世灵童,为其取法名——索南嘉措。索南嘉措的认定,标志着达赖活佛转世系统的正式形成。年轻时,索南嘉措弘法讲经,足迹遍布卫藏各地,使格鲁派在西藏的影响越来越大。青海地区的实际统治者俺答汗了解到格鲁派在西藏的影响力后,于年派使者迎请索南嘉措到蒙古地区弘法。索南嘉措于年来到青海湖畔的仰华寺与俺答汗会面。他们追忆起蒙古先祖忽必烈与八思巴交好的历史往事,决定效仿忽必烈和八思巴重结关系。他们彼此互赠尊号,索南嘉措尊俺答汗为“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意为能转金法轮的聪明汗王,认可他为成吉思汗的转世。俺答汗则尊索南嘉措为“圣识一切瓦齐尔达赖喇嘛”。“圣识一切瓦齐尔达赖喇嘛”是多民族语言的结合体。“圣”在佛教中表示超出凡间;“识一切”意为通晓一切,指在显宗方面取得最高成就的人;“瓦齐尔”是梵文音译,意为执金刚;“达赖”是蒙语大海的意思;“喇嘛”是藏语,意为上师。这相当于把蒙藏梵文中最美好的名称都赠给了索南嘉措。藏语中“嘉措”有“大海”之意,与蒙语“达赖”相同,二世根敦嘉措和三世索南嘉措的法名中都有“嘉措”二字,俺答汗巧妙地用蒙语“达赖”替换“嘉措”,从此,“达赖喇嘛”这个特指根敦珠巴活佛世系的专用尊号产生了。格鲁派内部即追任根敦珠巴和根敦嘉措为一世达赖和二世达赖喇嘛,此后历代达赖喇嘛的法号中都有“嘉措”二字。西藏的历史上,班禅额尔德尼与达赖喇嘛不论是在宗教或是*治上均拥有相等的地位,都是西藏的最高精神领袖。达赖在拉萨统治前藏,而班禅则在日喀则管理后藏。历史上班禅曾几次担任达赖的老师,也曾在达赖圆寂时主持前藏的事务,负责认定达赖的转世灵童。班禅是班禅额尔德尼的简称,其尊号始于宗喀巴尊者的四传弟子洛桑·确吉坚赞,得到中央*府的正式册封是从第五世班禅洛桑益西开始的。宗喀巴尊者的弟子克珠杰圆寂后,出生于西藏日喀则地区的青年辩经高手恩萨·索南却朗被公认为克珠杰转世,与索南却朗出生于同一家族的恩萨·洛桑东珠成为第三代转世灵童。洛桑东珠的转世灵童,四世班禅洛桑·确吉坚赞出生于后藏地区。年,固始汗效仿俺答汗赠给索南嘉措“达赖喇嘛”尊号的先例,敬赠洛桑·确吉坚赞“班禅博克多”的名号。与“达赖喇嘛”的尊号一样,“班禅博克多”的尊号同样是多民族语言的结合。“班”是梵文“班智达”,汉语译为“学者”;“禅”是藏语“钦波”,汉语译为“大”;“博克多”是蒙古语,译为睿智英明神武的人,合起来是“大学者”的意思。班禅的名号由此形成,成为克珠杰活佛世系的专用尊号。洛桑·确吉坚赞既为四世班禅,格鲁派随后追认宗喀巴尊者的亲传弟子克珠杰为一世班禅,索南确朗为二世班禅,洛桑东珠为三世班禅。五世班禅洛桑益西时,达赖世系从五世传至六世非常不顺,先是五世达赖圆寂之后,第巴桑结嘉措匿不发丧,对外只称五世达赖闭关,暗中寻访转世灵童,直到灵童成年才迎回布达拉宫坐床,导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性格早已形成,难以循规蹈矩,引起无数纷争。再就是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与第巴桑结嘉措争权,起兵杀死了第巴桑结嘉措,请旨废黜原本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自立益西嘉措为六世达赖,引起西藏僧俗大众的不满。康熙帝为了安定西藏*治局面,将注意力集中到五世班禅上,于康熙五十二年()派钦差到扎什伦布寺下旨册封五世班禅为“班禅额尔德尼”,并赐金册、金印。金印以汉、满、藏三种文体刻写“敕封班禅额尔德尼印”。“额尔德尼”是满语,珍宝的意思。从此,“额尔德尼”正式成为历辈班禅的封号,前四世班禅的法号前也冠以“额尔德尼”封号。据藏文记载,康熙旨文的大意是:“班禅屡代弘扬佛法,广惠众生,朕亦尊崇佛教,为众生谋利,与尔宗旨相同,为了表示对尔之敬重,特册封尔为班禅额尔德尼,并赐满、汉、蒙、藏文之金册一册、金印一颗。”这次赐封正式确定了班禅额尔德尼的地位,提高了班禅在西藏的*教地位。此后,历世班禅的转世和达赖喇嘛一样,必须经中央*府的册封,成为定制。历代班禅喇嘛所驻锡的扎什伦布寺位于日喀则,是由宗喀巴大师八大弟子中最年轻的弟子根敦珠巴建于年。扎什伦布寺与拉萨的三大寺齐名,为格鲁六大寺之一,寺庙内部的组织也相仿,有札仓,札仓下设有康村。建成之后历代班禅都住在这里,故而又称为“班禅拉章”。如前藏一样,这里是后藏的*治和宗教的中心,拥有独立的办公机构和官吏。班禅喇嘛作为宗教领袖在这里主持着后藏的*教大权,相对于前藏和其他地方而言,“后藏”算是特区,它在历史上属于班禅喇嘛的管辖范围,连达赖喇嘛也不能横加干涉。班禅喇嘛将田庄收入都赐给了全寺贫穷的僧侣,所以同达赖相比并不富有。后藏人对班禅喇嘛的拥护、信任和僧侣们对他的崇信却比达赖喇嘛还要超过几分,原因就是人们相信班禅有着佛陀一般的大慈大悲。乾隆四十五年()六世班禅入京朝觐,为乾隆帝贺寿,受到了乾隆皇帝的礼遇和盛大欢迎。他因染天花圆寂于北京西*寺内,法体被护送回藏。乾隆皇帝特命在西*寺内建造清净化城塔和清净化城塔院,安放六世班禅大师的衣冠经咒等物,乾隆四十七年()塔及塔院建成,乾隆皇帝御书《清净化城塔记》碑和《写寿班禅圣僧并赞》诗碑,以昭胜因。(四)藏传佛教的论著藏传佛教的僧侣们对于经典的学习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格鲁派,更有着十分严谨的程序和次第。宗喀巴大师及以后的历代祖师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经院教育体系,三大寺学习经典主要为五部大论(藏传佛教其他各派有自己的制度,比如宁玛的僧人要学习十一部大论,而萨迦则与格鲁相似)。“五部大论”为八位著论(著疏)的印度佛教论师(俗称二胜六庄严。二圣为功德光、释迦光,六庄严为龙树、提婆、无著、世亲、陈那、法称)的著名著作,涵盖因明、般若、中观、俱舍、戒律等佛教哲学理论。因明为佛教的逻辑学,学习经典时分析与辩证时都要以因明为基础,因此要最先学习。世亲菩萨的弟子陈那著《因明正理门论》与《集量论》,陈那的再传弟子法称著《量释论》,另外还有六部附论,合称《因明七论》。《因明七论》之《释量论》为陈那《集量论》的解释。此外,由宗喀巴大师和他的弟子所撰的诸多注解也需要一并学习。第二部《现观庄严论》,是专门解释《般若经》的,这部著作是印度大乘佛教的著名大论师无著记述弥勒菩萨的开示。无著是弘扬大乘佛教的著名大论师、大成就者,他在禅定中上兜率天听弥勒菩萨的开示,出定后将他所听到的开示内容记录下来,写成了这部大论。《现观庄严论》分八卷,前三卷解释“境”,后四卷解释“行”,最后一卷解释“果”。第三部是关于中观思想的论著,龙树菩萨的《中论》及其弟子提婆一系列论著都要学习,此外月称菩萨的《入中论》也是必须要学习的。月称是中观应成派的代表人物,藏传佛教认为他真正发挥了龙树理论的精华,精辟地阐述和诠释了龙树菩萨的中观思想。第四部为《俱舍论》。为世亲菩萨所造。世亲是无著菩萨的弟弟,原本是小乘佛教说一切有部的著名论师,早年从小乘佛教的经部出家,提倡说一切有,后来在兄长的影响下转信大乘,成为大乘佛教的一代祖师。《俱舍论》共八卷,前两卷讲世出世间的共法,即世界观和人生观,第三至五卷讲六种轮回之因果,后三卷讲如何解脱。《俱舍论》讲到世界的成住坏空、万物的形成,大至寰宇,小至微尘,包罗万象,很多今天科学家所探讨的问题,在一千多年前世亲菩萨就已经讲到了。它代表了佛教的世界观。爱因斯坦曾言:“如果有任何能够因应现代科学需求的宗教,那可能就是佛教了。”第五部《律经》是世亲菩萨的弟子功德光所著,他采取小乘部派中说一切有部的戒律为本,造了一部汇集四部毗奈耶内容精华的《律海藏》,学习戒律,就必须受戒,不受戒者是不能学戒律的,等于密教不受灌顶就不能学密法。另外释迦光所著的《沙弥迦日迦三百颂》,也是需要学习的。藏传佛教各教派乃至格鲁各寺庙学习“五部大论”的课程和时间并不完全一致,全部学完一般需要十多年的时间。当然也有像一世嘉木样雅巴那样的佛学奇才,八年就学完五部大论。(五)经论的修习以往在西藏,学经要自己去找师父,寺庙不负责提供师父,也不限制一定要跟哪一位师父学。僧人要自己去探访打听,去了解哪一位师父对于哪一部大论最为精通,然后拜他为师。西藏寺庙中还有一个特别的学习方式是辩经。这个传统至今仍保持着。按照因明学体系的逻辑推理方式,辩论佛教教义,藏语称之为“村尼作巴”,意为“法相”,是藏传佛教僧侣攻读显宗经典的主要学习方式。多在寺院内空旷之地、树荫下进行。最早源于赤松德赞时期大乘和尚和噶玛拉锡拉的公开辩论。辩经主要分为对辩和立宗辩两种形式。对辩,藏语称“作朗”。辩者二人,一人专门发问,一人专门回答,然后由先前回答的人发问,发问的人回答,大家轮流,每人都有机会。发问的人要不断地问下去,问题不能中断,而回答者用“是”或“否”来回答,不需要啰嗦解释。如果问不出问题,或答不出答案来,就要退下去,换别人上来。每天的辩经会至少两个小时。按照惯例,辩经时一律平等,没有特权,只要是在学习阶段,即使是佛位很高的活佛,也要和大家坐在一起,参与辩经。上辩经场是不能带经书的,辩论的内容是学习中的内容,参加辩经的喇嘛都是属于同一个班次和水平的,学习的是同一部经论,大家就这部经论的某一个部分内容进行辩论。比如《现观庄严论》共分为八品,学第一品的人在一起辩论,学第二品的另外分组辩论。由于各自跟随的师父不同,在辩论中会出现很多的问题,当日的辩经结束后,弟子们各自回去请教自己的师父,特别是新人,几乎每天都要到师父那里去请教,师父会详细告诉弟子应该如何回答,解释遇到的各种问题,下次再继续辩论。现在的藏传佛学院学习仍会采取辩经的方式,也依然必须研读诸多佛学典籍,不过亦开始有了更为现代化的教学方式。几乎每天都会有“抽考”,老师会随机抽取学生来考察他们的学习情况,被抽到名字的学生必须立刻评论所学的某部经典中某个章节的意义。“考试”有时是撰写所学典籍的评论,有时则是公开的辩论。在这种辩论中,老师随机点选学生,针对微妙的佛法义理,以无法预料的问题来考验学生,要求学生给出精确的答案。如此学习完五部大论,就有资格考格西了,所谓格西,藏语意为“善知识”或“良师”,是格鲁派僧人学修显宗“五部大论”后,通过大法会立宗答辩考取的,标志着完成显宗学业的学位名称。按《宝积经》所说,格西是具备能增长利他功德、增长众生智慧、增长出世善法、增长证悟法益的大乘菩萨行者。考取了格西的学位,就有机会担任寺庙里的堪布,甚至总堪布,也会被其他寺庙请去讲经。在以前,一个僧人能不能考格西不仅要看他是否已经精通了五部大论,还要看他有没有足够的资粮,是否具备足够的财力在康村或是全札仓以至于全寺庙放布施。布施要包括茶和饭以及给每个喇嘛一份钱。如果放不起这样的布施,没有这份资粮,就不能报考格西,只有等待,直到有了足够资粮放布施为止。佛弟子要修福慧二资粮,即福德资粮和智慧资粮。通俗地说,只有福德,没有智慧资粮,难得证得成就;只有智慧资粮,欠缺福德资粮,也不能很好地修行。即使是密勒日巴尊者那样选择苦修的方式,他的福德资粮也是具足的。因此,对于矢志修行的人而言,福慧二资粮缺一不可。格西学位分为四种。第一种叫作拉然巴格西。这种等级的格西三大寺加在一起每年共产生十六名。候选人先在自己所属的札仓和庙子里报名,然后由札仓和庙子将他们的名字报送达赖喇嘛(如果达赖尚未成年则报给摄*王),提前一年就要将名字报上去。到每年十月的时候,这十六名拉然巴候选人要到达赖喇嘛的夏宫罗布林卡去,在达赖或摄*王面前辩论,由摄*王主考并亲自审察过后决定名次。一年一度传昭大法会的时候,所有的格西们必须轮流在大昭寺的大殿门口坐上一整天,让那里上香朝拜的信众向他们提问各种佛学上的问题,信众可以走上前来向新格西提出任何问题,考较格西的学问。这种辩论,即辩经的第二种形式“立宗辩”,藏语称“当贾甲”,辩论人数无限制。立宗人自立一说,坐于地上等人诘问,只可回答不可反问;问难者称“达赛当堪”,即“试问真意者”,不断提出问题,有时一人提问,有时数人提问,被提问者无反问机会。立宗辩过程中,问难者可高声叫嚷,可鼓掌助威、舞动念珠、拉袍撩衣、来回踱步,亦可用手抚拍对方身体等做各种干扰对方的动作。拉然巴格西的前六名是排名次的,第六名之后便不再排名了。第一和第二名通常都是大活佛或呼图克图。达赖喇嘛也要参加格西考试,按照规矩,在他二十岁执*以前必须要考到格西学位,班禅喇嘛也是如此。在拉然巴格西每年的十六个名额之外,摄*王有权在特殊情况下额外增加两名。比如某某大活佛要考格西,然后要赶回到自己的母寺去做住持,亦可以算入增加之列。第二种格西叫作措然巴格西。三大寺加在一起每年十至十二名,每年二月时考。这一种格西也要上报达赖喇嘛或摄*王批准,但不必在达赖或摄*王面前辩经,只需在所属的庙子里考试就可以了,考这种格西的喇嘛通常是错过了拉然巴格西报名的时间,但措然巴格西的地位并不比拉然巴低。第三种叫作林赛格西,这是在本庙里产生的,不需要报摄*王,也没有名额限制,由寺庙的堪布决定。第四种叫作朵然巴格西,是在本庙所属的札仓里产生的。四种格西中名望最高的当然是拉然巴格西,但其他的格西的佛学造诣并不见得比拉然巴逊色,甚至可能更优秀。这种喇嘛有的是不具备考拉然巴的资粮,也有的是错过了时机,还有一些是根本不在乎名次,能够学成经论便心愿满足了。考取格西学位后,他们便离开寺庙,去深山闭关,几年甚至几十年,专心修持密法。拿到了格西学位,只能证明你在密宗的理论部分或者说是显教部分过关了,具备了修持密法的资格。格鲁派对于喇嘛学习密法有很严格的规定,要先显后密,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对于佛学经典能够融会贯通了,有了对佛法的正知正见,才能去学密法。因为此时才能在修持中得到受用,而不会生出邪知邪见,堕入邪魔外道,如此才有资格进入上下密院,去专修密法。密院在藏语中叫作“举巴”。密法里分父续和母续,“举”字是指传承。凡是密法的法本和书籍都称之为“续部”,汉语的意思是属部。成为一个真正的密宗弟子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它有着严格的要求和步骤。密宗不同于显教,要依上师而成就,因此第一步就是找到一位真正具有修证且具备菩提心的金刚上师。依止上师是否如法,对修法成就至关重要。所以必须多方打听,挑选一个学德俱佳又诲人不倦的良师,以师礼侍奉。如何选择、侍奉上师,在宗喀巴大师所著的《菩提道次第广论》中有详尽的说明。此外,藏传佛教中有一部法典叫作《上师五十法颂》,对于密宗弟子如何依止上师有着详细的规定,每位弟子都必须认真学习,以此为衡量自己学习的标准。密宗弟子要将上师视为佛陀,上师与佛陀无二别,如此才能与上师身、口、意三业相应。拜师之后,第二步就是求受密宗戒。基本戒有十四条,与比丘戒二百十五条、菩萨戒五百条比较要简单很多,但文简意深,真正践行起来并不容易。第三步就是向上师求受密法灌顶。康藏各派的密法,算起来有几千种,学习每一种法都必须由上师灌顶传授。密法尤重传承,口传心授,继承不断。求受密法灌顶虽多但不必每种都修,有的仅是为了保持传承,以备以后度众生之用。一般而言,选择一两种与自己相应的法来修持,持之以恒,才能有所成就。初修者应该从仪轨简单容易起修的法开始,仪轨太繁琐,初修者往往不易观想,观想不清楚,就不能得到定,无定则无法生出般若智慧,也就难以获得成就。上下密院是真正传授密法的地方,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寺,与三大寺是平等的。上下密院彼此之间也是平等的。下密院由宗喀巴尊者的徒弟喜饶僧格创立,它拥有自己的僧舍供喇嘛居住。上密院由喜饶僧格的徒弟贡噶敦朱创立,没有自己的房舍,只能借小昭寺作为道场,有时还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上下密院只能吸收五百人左右,里面也分康村。上下密院里面有金刚上师专门传法灌顶。格西进入密院后第一年先学经和各种仪轨,以后依次第而接受灌顶和传法。上下密院的灌顶传法大多数是格鲁的密法,其中包括胜乐金刚、大威德金刚、密集金刚和时轮金刚等。进入密院学习密法的喇嘛必须是格西,他们叫作“左仁巴”,也有不是格西的喇嘛在上下密院里,他们叫作“介仁巴”,没有资格学习密法,只能在那里做些杂务。修习密法时仪轨繁复,供养不同的金刚和护法有不同的仪轨,这些不是格西的喇嘛就专门署理这些事情。上下密院的生活十分艰苦,寻常人难以想象。那里的左仁巴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身,经常要步行很长的路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修行,行李就背在背上,长途跋涉,除了堪布以外,其他人一律不准骑马,不管你是身份多高的活佛,或是多么有钱的贵族。在密院修习的喇嘛没有床睡觉,每个人只给一个四方形的垫子,面积比床要小很多,念经修法、打坐睡觉都在这个垫子上面。有不少格西报名入密院,做了左仁巴,忍受不了那种艰苦,不久之后中途退出,堪布也是答应的。拿到了格西学位的喇嘛也会有不少习气,难免有骄慢之心,坚实他们对佛法的恭敬心和修行的精进力,这样在修习密法时才能得到受用,证到真正的成就。真正的高深密法不是随便可以传授的,传法上师要对弟子进行种种考验,看他是否真的发心纯净,具有善根,具有大慈悲心,以及对于佛法的正知正见,才能传法给他,随便传法的上师是犯戒的。昔日密勒日巴尊者经历了无数世人难以忍受的考验,才得到了他的上师玛尔巴大师的传法,证得大成就。甘丹赤巴是格鲁派的教主,在格鲁派的地位至高无上,按照规矩,连达赖喇嘛见了也要顶礼的。除了达赖喇嘛,只有甘丹赤巴出门时是可以撑*伞的,到了传昭大法会的时候,他会登上法座。甘丹赤巴圆寂后,跟达赖和班禅一样有资格寻找转世活佛。但甘丹赤巴不像达赖喇嘛,他只有教权,而无*权。作为格鲁派的最高法位甘丹赤巴原是终身职位,后来甘丹寺分夏仔扎仓(意为东学院)和降仔扎仓(意为北学院)后,甘丹赤巴就从这两个院的夏仔曲吉和降仔曲吉(曲吉即法王之意)中产生,两人者轮流替补升任,任期为七年。大法会时,甘丹赤巴的这两名候补者分别坐于甘丹赤巴左右。按惯例,夏仔曲吉升任甘丹赤巴后,其遗缺由拉萨上密院堪布继任。降仔曲吉升任甘丹赤巴后,其遗缺由拉萨下密院堪布继任。上、下密院堪布任期为三年,任满退职后称堪苏(退职或卸任堪布)。堪苏再按年资升任夏仔曲吉或降仔曲吉,直至担任甘丹赤巴,成为格鲁派教主。甘丹赤巴圆寂后的转世称为“赛赤”或“赤钦”(大法台),会被他寺请去供养。普通僧人从学习五部大论考格西开始,到得到这一最高荣誉时,通常已是桑榆向晚、来日无多了。因此历届的甘丹赤巴任期都不会很长。从一个普通喇嘛到当上甘丹赤巴是极其难得的,不仅要长寿,还要具备足够的福报。甘丹赤巴还是摄*王的候选人之一。如果达赖喇嘛去世,所有够资格当摄*王的活佛(贵族)都未满二十岁,还未受比丘戒,当这种特殊情况出现时,摄*王就由甘丹赤巴暂时担任,按照西藏的规矩,不满二十岁还没有受过比丘戒的活佛是不能担任摄*王的。康熙五十四年(),蒙古拉藏汗杀死第巴桑吉嘉措,就由时任甘丹寺第五十任法台的甘丹赤巴根敦嘉措(亦称一世贡唐活佛,他是一世嘉木样雅巴的弟子)代理西藏*务。清末光绪年间,十三世达赖喇嘛因英*侵略中国西藏而被迫流亡印度,亦由当时的甘丹赤巴暂代*务。(六)清末的西藏与中央*府说起清末的西藏地方*府和清*府的关系真是一笔糊涂账。十三世达赖喇嘛一生经历两次逃亡,第一次是在抵抗英国*队入侵失败后逃亡内地,投靠满清*府;第二次反过来,是与清*交战失利,逃到印度去投靠英国人。十三世达赖喇嘛于光绪二十一年()年届二十岁时亲*,此时正是英、俄等帝国主义觊觎西藏,西南边疆出现危机的时期。年轻的达赖喇嘛以法王和藏王的身份,执掌西藏噶厦地方*府*教大权,一面巩固内部统治,一面加强备战,密切注视着外部来犯之敌。光绪十六年()、十八年(),英国与清*府先后签订《藏印条约》和《藏印续约》,攫取了在亚东开埠和自由通商特权。光绪二十八年()英国侵略者武装进犯中国西藏边境。第二年占领后藏要地岗巴宗,又侵入亚东、帕里一线,强占中国西藏领土,野蛮屠杀当地民众。英国的挑衅行为激怒了西藏*民,由此爆发了第二次抗英战争。当初英国人想入侵中国西藏,十三世达赖喇嘛坚决抵抗,同时寄希望于清*府,能帮他将英国人拒之门外。此时以十三世达赖喇嘛为首的西藏地方*府与驻藏大臣有泰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两者在抗英问题上矛盾加剧。达赖力主抗英,并请求清*府调集内地*队与西藏*民共同作战,而驻藏大臣有泰却与英*妥协媾和。在进入西藏的要求被十三世达赖喇嘛拒绝多次后,英国人决定动武。仗打下来藏*大败,清*府的昏庸和驻藏大臣的无能又令达赖喇嘛依靠中央*府保护的希望彻底破灭。光绪三十年(),英*渡过曲水,到达拉萨城下。十三世达赖带领少数随从,携印匆匆离开布达拉宫,北上出走。英*攻入拉萨时,十三世达赖喇嘛逃往内地避难,清*府听信驻藏大臣的一面之词,革除了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名号。身在拉萨的清驻藏大臣有泰却对英国人百般恭顺,非但未能保护西藏的利益,反而迫使藏人与英国签下了不平等的条约。此举大大地刺激了达赖,使他觉得风雨飘摇的清*府根本无力再为西藏提供任何保护。虽然清*府很快意识到西藏问题的严重性,派出了几位精明强干的大臣——以唐绍仪为代表与英国人谈判西藏条约,张荫棠为钦差大臣入藏主持藏务。谈判的结果使英国在条约中确认了中国对西藏的主权,而中国也为此付出了大笔的战争赔款。光绪三十一年()一年间,达赖逗留在库伦,等待清廷的旨令。此时西藏地方*府和三大寺僧人联名呈递公禀,要求恢复达赖名号。光绪三十二年()五月,清*府恢复了达赖的名号,决定经青海塔尔寺护送达赖返藏。时值中英进行修改《拉萨条约》的谈判,清廷派往印度参与谈判的张荫棠认为此时达赖回藏于整顿藏务筹施新*不利,并建议达赖由西宁启程赴京。清*府同意了张荫棠的上奏,遂于光绪三十三年()冬降旨,先邀达赖赴山西五台山朝佛,再由五台山经直隶入京觐见。光绪三十四年()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进京朝觐,这是继顺治九年()五世达赖喇嘛进京朝觐顺治皇帝、乾隆四十五年()六世班禅额尔德尼进京朝觐乾隆皇帝之后,第三位格鲁派宗教领袖进京朝觐。达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向清朝皇帝禀奏西藏情势,联络与中央*府感情,寻求中央*府帮助,进一步巩固和密切西藏地方与中央的关系。另一方面,张荫棠利用十三世达赖喇嘛不在西藏、西藏贵族群龙无首的机会,在西藏推行各种改革*策,损害了西藏贵族们的利益,威胁到达赖喇嘛的*权。十三世达赖喇嘛觐见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之后回到拉萨,不久便与驻藏大臣联裕发生了正面冲突,双方正式翻了脸。刚刚回到西藏的达赖只能再次出走,经大吉岭逃亡印度。十三世达赖喇嘛出走,被清*府视为大逆,下令废除十三世达赖的名号,另选达赖转世灵童,造成了十三世达赖与清*府彻底决裂。为了镇压可能发生的叛乱,清*府从四川调遣了一支三千人的*队赶赴拉萨。十三世达赖逃出印度后,对英国人态度开始转变,依靠英国人提供的新式武器,反过来把汉*赶出了西藏。还一路打到了昌都以及金沙江以东的几个县,从印度回到中国拉萨后,十三世达赖喇嘛开始秋后算账,对曾经帮助过汉人的西藏人,不论是喇嘛也好,平民也好,一律严惩。后来人称湘西王的陈渠珍,年轻时就曾在川*里面效力,时任川*管带(营长)。他入藏和出藏都是因为这层历史原因。乱之初起,陈渠珍率部下老乡离开西藏,误入羌塘草原无人区,历时二百多天才走出绝境,出发时一百一十五人,生还至内地者,仅有七人。陈渠珍后来写下一本民国奇书《艽野尘梦》记述这段往事。十三世达赖喇嘛在藏处理事务,也牵连到当时的九世班禅大师。历史上,达赖在拉萨统治前藏,班禅在日喀则管理后藏,两者互为师长,关系一直和睦。班禅喇嘛一般比较长寿,曾数次担任达赖喇嘛的老师,亦曾在达赖喇嘛圆寂时主持前藏的事务,负责选择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到宣统二年()十三世达赖喇嘛与清*交战失败逃往印度后,九世班禅由后藏移居到拉萨,代理达赖喇嘛的职权,主持全西藏的*教事务,引起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嫉恨。当时的西藏当地*权噶厦*府由上至下存在种种弊病,与中央*府关系不睦(西藏地方*府分别在不同时期与中央*府交好,与英国*府交好,与俄国*府交好)。十三世达赖喇嘛回到拉萨后,开始不断向后藏施加压力,逼班禅增加税负。后藏无论在*事、*治,还是财力上都难与前藏相抗衡。为避免受到更多迫害,九世班禅于年11月15日夜晚化装成平民,率领少数僧俗逃到内地。当时国内*阀割据,四分五裂,九世班禅先往内蒙古各地传授密法,因内蒙古的老百姓深信*教,他因此受到当地人民的热烈欢迎,不少老百姓甚至将一生的积累奉献给班禅喇嘛以求得福。年,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民国中央*府欲借此机会恢复九世班禅大师在后藏的权益,同时希望班禅主*,恢复汉藏关系。于是民国中央*府于年特派山西*人赵守钰为护送班禅大师专使,率领上千人的仪仗队准备送班禅喇嘛返回西藏。但这一计划却遭到了英国*府的极力反对,也遭到西藏地方*府的刻意阻挠。此时国内*局不安,加上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民国*府已经无暇西顾,班禅大师只能滞留在内地。几年当中他从内蒙古到北京,继而到江南,最后到青海,辗转各地,岁月蹉跎,延至年12月1日,九世班禅大师圆寂于青海的结古多,回到西藏的愿望始终未能实现。思及往事,让人不免欷歔。《平家物语》上有这么一段话:祇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婆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骄奢淫逸不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强梁霸道终覆灭,好似风中尘土扬。书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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