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中的阿里（摄影：逆光向阳；音乐：朱哲琴《羚羊过山岗》）
阿里，世界屋脊之屋脊，喜马拉雅山脉与冈底斯山脉环抱的荒莽之地，世界海拔最高河流——雅鲁藏布江发源地，那里还有被印度教、耆那教、苯教和佛教称之为宇宙中心的神山——冈仁波齐，以及被尊为高原湖泊王国之王后的圣湖——玛旁雍错。阿里，对于向往藏地的人们来说，是遥不可及之地，即便对于生活在藏区的人们而言，去阿里转一次神山圣湖也是一生的奢望，进藏大半年，我终于有幸去往这个心心念念之地——阿里。
▲雪山倒影
藏F——阿里的远
从9月7号到13号，七天六晚，和三个有趣的旅伴，驱车数千公里，从首府拉萨出发，沿着国道、国道，一路向西，一边采访写稿，一边感受沿途的风土人情，每天迎着晨曦出发，夜色星辰中到达宿地，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吃住简陋，甚至险象环生，却是最令人难忘的一段旅途。
▲拉孜路边收割青稞的人
回到拉萨，趁着记忆还鲜活，我尝试用自己笨拙的文字记录这段难忘的旅途，先说说这一路的行程吧，7号一早从拉萨出发，走国道、国道，夜宿日喀则与阿里交界的仲巴县，行程多公里；8号上午在仲巴县拍摄雅鲁藏布江源头、中尼边贸市场，下午驱车赶到普兰县的塔尔钦，这里是来冈仁波齐、玛旁雍错的信众和游客的集散地，夜宿塔尔钦，行程近公里（包括往返采访地的路程）；9号拍摄采访阿里首届环山环湖越野挑战赛，发完稿子，夜宿阿里地区首府狮泉河镇，行程公里；10号从狮泉河出发到札达县，夜宿札达土林城堡宾馆，拍摄土林日落、星空，行程公里；11号摸黑起床拍摄古格王国遗址，下午拍摄五彩土林、皮央、东嘎石窟群，夜宿普兰县城，行程公里；12号出发返回拉萨，夜宿日喀则市昂仁县，行程公里；13日从昂仁出发，晚上11点多抵达拉萨，行程公里。
▲仲巴县雅江源头处的沙丘
算上到采访地的路程，这趟阿里行的总行程超过公里，差不多相当于在北京和上海之间跑两个来回。阿里地区的汽车牌照是藏F开头，F——Fast，在英语中便是“遥远”的意思，虽说是巧合，但阿里的远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也可见去一趟阿里非常不易。
雅江秋意浓
很多旅游攻略都说七八月是西藏最好的季节，到处绿意盎然，含氧量高，不会有严重的高反，这趟走下来，我发现其实九月的西藏更美，美得更有层次。7号一大早，我们就从拉萨出发，直奔千里之外的阿里地区，临行前，媳妇嘱咐我多带点衣服，担心我带少了衣服，到阿里挨冻。虽已近中秋，在拉萨却并未感受到浓浓的秋意，白天依然是艳阳高照，城边的山上依然绿意盎然，不过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些凉意，阿里平均海拔都在4米以上，想必温度会比拉萨低一些，我特意带上了冲锋衣、秋裤，当然这些都只能放在包里，坐在出城的车上，还得穿衬衫，带上墨镜、遮阳帽，以躲避高原炙热的阳光。
▲雅鲁藏布江上的杨树林
车子行驶在机场高速上，过了嘎拉隧道，便是宽阔的雅鲁藏布江，一股秋意迎面而来。江面滩涂上长着大片的杨树林，前段时间雅鲁藏布江流域降雨量超往年，冬春季节干瘦的雅江瞬间丰润起来，奔流而下的江水迅速占据了干涸的河滩，长在河滩上的杨树林喝够了江水，长得郁郁葱葱，树叶都绿得放光。
▲雅江红叶
此时，在这绿中，一抹金*一闪而过，映着蓝天碧水格外惹眼，那是秋天的颜色，*色的、红色的叶片开始将这片杨树林染上秋天的颜色，越往西走，秋天的颜色越浓，除了雅江上的杨树林，还有沿途的青稞地。现在正是青稞成熟的季节，日喀则是西藏的粮仓，路边是大片大片的青稞地，金*的青稞穗随风摇曳，也有的已经收割完毕，堆成圆形的青稞垛，待晒干后脱粒。
▲雅江秋色
在我那鄱阳湖边的老家，这时也快到收割晚稻的季节，我小时候常帮家里割稻子，这是个辛苦活，特别是“双抢”的时候，盛夏酷暑，为了赶着节气种下晚稻，必须及时割完早稻，白天太热，只能赶一早一晚，天气凉爽的时候下田割稻子，辛苦异常。沿途我也看到很多藏族百姓在割青稞，骄阳下，弓着腰，卖力地挥舞着镰刀，把割好的青稞堆成垛，想必也很辛苦。
▲路边的青稞垛
然而，同行的藏族摄影记者普扎的一番话颠覆了我的理解，也可见藏族人性格中乐观闲散的一面。他说小时候割青稞是件很快乐的事，因为割青稞的时候一天可以吃五顿饭，而且能吃到平时难得吃一回的土豆炖牛肉，妈妈在家做好饭送到田埂上，一家人围坐在青稞地里，喝着酥油茶，吃着土豆炖牛肉，割青稞倒不是一种辛苦的劳动，而是饭后促消化。
▲拉孜收割青稞的村民
普扎的金句与故事
“不是阿里太远，而是日喀则太大”，这样的金句不是我的原创，而是来自普扎大师，这一路上，多亏有了普扎大师，漫漫旅途才不会那么无聊难捱。普扎，资深摄影记者，上大学时酷似木村拓哉，玩过乐队，酷毙帅呆，现在虽已是中年大叔，但留着长发丸子头，手带护腕，脚踢马靴，肌肉发达，黑是黑点，但绝对不是油腻大叔，而是那种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大叔。
▲图片来自普扎的朋友圈
普扎从小在藏地长大，又在西藏工作多年，对西藏的了解绝非待上一年半载的援藏记者可比，而且他的讲述幽默风趣、形象生动、金句频出，一路上惹得我和文字记者沁鸥、司机丁增笑声不断，给漫长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遇到好的句子和故事，我和沁鸥都用手机记下来，名曰“普扎语录”。
▲普扎在羊湖拍照
“不是阿里太远，而是日喀则太大”这样的句子就是普扎随口说的，但非常贴切地概括了阿里在西藏的地理位置。拉萨与阿里之间隔着日喀则市，从拉萨出发，沿着国道，过曲水、尼木、仁布到日喀则市区，然后过拉孜、昂仁、萨嘎、仲巴才到阿里的地界，全程将近公里，我们从早上8点出发，晚上10点多才到仲巴县城，开了一整天还没有走出日喀则的地界，在内地都跨了好几个省，可见日喀则之大。而只要过了仲巴，阿里的普兰、札达、狮泉河之间都只有两三百公里的路程，2-3个小时就能到，反而显得没那么远，所以“不是阿里太远，而是日喀则太大”这句话说得太贴切了。
▲返程路上的火烧云
“过了江孜再往西走，山越来越干净了，赶路人要是吃肉塞牙了，只有到了阿里才有机会剔牙。”这句话说的是日喀则境内的山都是光秃秃的，没什么草，更不会有树，要是塞了牙，想找根棍子剔牙是不可能的。“坐像难看的都是放过羊的，吃相难看的都是放过猪的。”——藏区的牧羊人放羊的时候喜欢拿块垫子垫在草地上，躺着聊天或者睡觉，所以即使进了城，回到家就喜欢“葛优躺”的八成是放过羊的，至于放过猪的为什么吃相难看就不难理解了吧。
临近仲巴县的时候，普扎讲的关于野牦牛的故事令人印象深刻：以前，在仲巴县，有一个货车司机开车在路上，发现了一头野牦牛，去追赶招惹野牦牛，结果野牦牛冲过来把车轮胎都顶破了，车走不了，司机躲在驾驶室不敢下来，野牦牛也不走，“咣当咣当”地用角撞击车身，直到活活把自己撞死，可见野牦牛气性之大。我曾在西藏自然博物馆看过一头野牦牛标本，体型之大、气势之足令人生畏，没想到牛脾气还这么大，有点可爱。
晚上10点多，开了多公里，我们才到达仲巴县城，吃过美味的藏面疙瘩，我们心满意足地回房间睡觉，窗外传来阵阵狗吠声，让我想起了普扎在路上跟我们讲的一个故事。他说仲巴有很多野狗，都很凶，晚上根本不敢出去上厕所，曾有一个喝醉酒的人晚上被十多条野狗围攻，第二天早上地上只剩下被啃光肉的头盖骨，十分惊悚。其实，西藏的流浪狗确实非常多，且不说寺庙里的流浪狗，因为喇嘛会定时给这些狗投放食物，就是在远离村落的路边草地里，也经常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狼，走近才发现是狗，据说这些狗以追捕鼠兔为生，不过至今为止，我遇见过的流浪狗都很温顺，很安静，不会主动攻击人，不知道仲巴的流浪狗是否真如普扎所说的那么凶神恶煞。
▲仲巴县吃的晚餐
最后的古老边贸集市
木斯塘，尼泊尔境内最后一个自治王国，年，尼泊尔*府下令木斯塘王国停止存在，这个深藏于喜马拉雅山脉的隐秘之地，被称为“喜马拉雅的宝石”，其壁画和古老的中世纪城市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证为世界文化遗产，但直到年，木斯塘才对外开放，向尼泊尔当局支付数百美元的费用才能前往，去木斯塘的人数至今寥寥。
▲边贸市场在远处的雪山脚下
木斯塘属于藏文化区，紧邻仲巴县，历史上两地的老百姓就有边贸的传统，我们到仲巴县的当晚，听当地人说这几天正好有边贸集市，我是第一次听说木斯塘这个地方，但普扎和沁鸥都听过木斯塘的传说，向往已久，所以决定第二天上午去边贸市场看看。去边贸市场除了边防证，还要当地*府的通行证，经过再三沟通，终于获得许可。第二天上午我们驱车朝着喜马拉雅山脚下古老边贸集市赶去。
▲去边贸市场沿路风景
去边贸市场的路正在修，很不好走，尘土飞扬，异常颠簸，不过沿途的风景绝佳，草地上不时有藏原羚在奔跑，远处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山清晰可见，雪山倒影在草原湖泊中，美不胜收。中午时分，在当地乡长的引导下，我们到了这个山脚下的边贸集市。据介绍，这个集市叫里孜边贸集市，距离木斯塘只有几公里远，集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很多老人都说不清，应该是很早就有，现在每年6月和9月有持续10天的集市，但随着正在建设的口岸开通，这种露天集市将一去不复返。
▲边贸市场购买东西的人们
顶着烈日，我绕着集市转了转，做了一些拍摄和采访，集市不大，在山脚下的草地上塔了几十顶帐篷，有尼泊尔人的，也有来自仲巴、昂仁的藏族百姓，集市上的商品五花八门，以日用品和食品为主，像衣服、烧水壶、啤酒、饮料等等，也有少量尼泊尔的工艺品，像廓尔喀刀、木雕、念珠等等，这些尼泊尔商人有的会藏语，有点能讲简单的英语，而这两种语言我都不会，好在有计算器，讨价还价在计算器上打出数字就行了。我本来对尼泊尔的工艺品有些兴趣，但问下来价格都不便宜，一件木雕要多元，一件雕刻的海螺竟然开价0元，弄得我连讨价还价的兴致都没有。
▲边贸市场上出售的工艺品
来的时候，普扎说木斯塘一直封闭，未对外开放，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相当于三四十年的西藏，本来我们还打算做一个对比来反映祖国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但当问那些尼泊尔商人，他们那边的生活如何，他们都连声说挺好的，跟中国这边差不多，不知真实情况是如何，但看来，不管哪个国家的老百姓，朴素的爱国心都是一样的。
▲边贸市场穿着传统服饰的人们
年9月15日于拉萨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